“她自己想死，任何人都沒辦法代她活。”蕭湛清語氣冷冷，“如果你覺得自己從此就不值得過更好的生活，自己看不起自己，那麼就去死好了。我和宋絮就當白花了那麼多精力救你。”
“我……我……”馮玉兒顫抖着拿起匕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見馮玉兒動搖，蕭湛清收斂了嘲諷的口氣，正色道：“你若是還想堂堂正正立於這世上，光靠死可幫不了你。死是最怯弱不過的表現，只是你想逃避活下去的痛苦罷了，不過這是你個人的選擇，他人無法干涉。不過你可要想好了，死，並不會證明你的清白，相反，世人只會說你是畏罪自殺，甚至他們還會把你的死，當做茶餘飯後香豔的一樁談資，這件事會被傳的面目全非，而死掉的你，卻永遠也沒有機會自辯了。”
這一劑猛藥下去，馮玉兒睜大了通紅的眼睛，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我不是，我沒有！我、我只是覺得自己若不能清清白白地存於世，這輩子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心神劇烈激盪，崩潰大哭起來，哭着哭着，突然眼睛往上一翻，倒了下去。
宋絮連忙去看，發現馮玉兒又暈過去了。
她嘆口氣，收回匕首，幫她蓋好被子。
軒轅昊天見危機解除了，連忙把蕭湛清拉出房間，悄悄道：“爺，你剛剛說那些話，是不是過分了啊？畢竟是個女子，肯定把貞潔看的像天一樣重，遇到這種事，可不是想死麼。你那麼刺激她，也沒必要。”
蕭湛清望他一眼：“你說得對，我確實不經意間把她和宋絮比較了。”
軒轅昊天沒懂：“啊？”
“若是今天躺在牀上的是宋絮，我想她定不會這麼要死要活的，折騰自己又折騰別人。”
軒轅昊天：……
那您這要求也太高了，人那纔是正常水準，宋絮那……根本不正常好麼！
怎麼能拿小變態的標準要求普通人呢！
軒轅昊天的眼神裏充滿譴責。
馮玉兒再次醒來，已經是夜幕降臨。
屋裏已經點上了蠟燭，暖融融的燭光映照滿屋，頗爲寧靜安詳。
宋絮一直守在牀邊，見她醒了，便扶她起來，給她倒了杯水。
“現在感覺如何？還要不要尋死了？”宋絮笑的看她。
馮玉兒呆呆的，只是沉默。
宋絮嘆口氣：“其實蕭湛清那麼說你，也是出於一片好心，他不想看着你輕易地放棄生命。我覺得他說的很對，女人只有自己愛自己，不自輕自賤才能活得好。遇上這種事，並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爲這件事買單，就算要有人負責，也應該是王家，和把你送到王家的人才對。他們纔是罪魁禍首，你要做的，是讓他們爲這件事付出代價，而不是替他們死，替他們去恕罪。”
馮玉兒聽了，又想落淚，宋絮連忙用手帕捂住她的眼睛：“不許哭了，聽到沒有，哭壞了眼睛可怎麼好。你要全須全尾的好起來，然後去找那些人的麻煩，讓他們在你面前賠罪。”
宋絮滿意地點點頭，將手收了回去。
馮玉兒這才慢慢道：“我當然想找他們報仇，我恨他們，我恨不得讓我身上受過得罪，全部一分不少地讓他們也嘗一遍。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扒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放他們的血，”她越來越咬牙切齒，“讓這些人渣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報應遲早都要到他們頭上！”
“你當然可以。”宋絮握住她的手。
“不，你不知道，”馮玉兒慘然道，“宋絮，我真的無比的羨慕你，你學問好，身手也好，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害怕的東西。你靠自己的力量活着，誰的臉色都可以不看，但我……我不一樣。我離了馮家，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們把我怎樣搓圓揉扁都可以，只要一根繩子，一塊布條，我就能毫無還手之力地被送給別人當玩物，他們肆無忌憚，因爲他們知道，我，根本沒有力量，能報復他們。”
宋絮一愣，連忙道：“不會的……”
“現狀就是這樣，”馮玉兒慘淡笑笑，“宋絮你想，如果今天在那園子裏的換做是你，當然，你應該根本不會被困在那種地方，我是說假如，是你需要我的幫助，需要我去救你，宋絮，我很不想承認，但是，一旦到那種情況，我真的束手無策。就算我有了一夫當關的勇氣，能夠像你一樣闖進去救人，之後我也沒法全身而退，馮家不會饒了我，學堂也不會饒我，這鎮上的每一個人，都不會饒了我。”
“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宋絮。”
宋絮難得的，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她只是在想，確實，她對馮玉兒的境地一無所知。
有時候她會不自覺地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其他人，以強者的心態揣度弱者，會覺得很多事情明明很好解決，爲何還要磋磨。
但有時候這只是她自己自大的幻影罷了。
世界在不同的人眼裏，確實是有不同的樣子的。
宋絮思考良久，纔開口道：“我明白，確實有很多事，我無法完全站在你的角度上考慮，可是，馮玉兒，我們是朋友。朋友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世上沒有那麼多假設，也沒有那麼多如果，我們看不清前路，只能爲了當下拼命。如今這事，你若覺得自己辦不到，那麼我來幫你，只要你不放棄自己，我們什麼時候，都不會放棄你的。”
她笑着摸摸馮玉兒的頭：“傻丫頭，還說你沒有力量，你身邊不是有我麼？我既然能進王家燒他們一次，自然也能燒他們第二次，把他們爲非作歹的資本全部付之一炬，看這些人以後還怎麼蹦躂。”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宋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你以後可不要再那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