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葉香玉自己撐不住,退回了簾子後面。
“那個……我……”葉香玉難得的結巴起來。
“你有何事?”蕭湛清道,聲音冷的像冰塊。
葉香玉在簾子後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躊躇半晌,才道:“我確實有事找你。”
然後在他沐浴的時候闖進來?
蕭湛清無聲地諷刺一笑。
只聽葉香玉道:“這幾天,我見你的醫術確實不錯,所以想向你討些藥。你要是給我,我願意下半輩子都伺候你了。”
“你要什麼藥?”
“能味無色,殺人的藥。”
“殺人的,那不叫藥,那叫毒。你要毒誰?”
“我爹。”
蕭湛清一眯眼睛。
他這些天一直都覺得不對。這件事情看似已經到了尾聲,但他總有種隱隱的感覺,哪裏還不對。
是多年的經驗讓他有這種直覺,但因爲並沒有任何證據,況且宋絮也很明顯並不想再摻和進來,所以這點違和感他並沒有和任何人說。
沒想到他不打算追究,麻煩卻找上門來了。
“爲什麼?”蕭湛清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葉香玉說的只是要殺只雞,而不是自己的父親。
“你是不是想說,我父親對我那麼好,我爲什麼要這麼狼心狗肺,還想殺了他?”
葉香玉冷笑一聲,接着道:“我父親對我確實是好啊,一心想着把莊子留給我,壓着葉問天,就只是爲了讓他幫我管理莊子,周安那個爛貨,也被我愛女心切的我爹趕走,只怕他過身後周安會爲難我。”
“如今他已經沒幾日好活了,就算真的喪心病狂,也不必在這個時候着急殺了他,對不對?”
蕭湛清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不必打斷。
葉香玉卻沒有接着說下去,她沉默一會兒,發現蕭湛清沒有任何反應,自己先繃不住了:“喂,你倒是說點什麼啊?”
蕭湛清道:“你想要聽什麼?”
“你就對我剛剛說的沒有一點好奇嗎?”葉香玉不滿道。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走嗎?”
“……不會。”葉香玉硬聲道,“我今天非得在你這拿到毒不可。”
“我是大夫,救人不殺人。”
“你騙誰呢?”葉香玉不屑道,“就你,還有那個宋絮,誰都不乾淨,好歹我也是這江湖門派里長大的,當我看不出來?”
“至少此行,我是大夫。”浴室裏面傳來水聲,原來是蕭湛清從與浴桶裏出來了。
他似乎完全沒有收到這屋裏有一個女子的干擾,依然不慌不忙的從旁邊的價值上拿起衣服,慢條斯理地穿上。
“你可以說說此事的來龍去脈,也許會有其他的辦法解決此事。”蕭湛清誘道。
葉香玉見他要出來,連忙退後了一步。
蕭湛清溼着頭髮,披着外衣從裏間轉出來,他向葉香玉比了個請坐的手勢,順手給她倒了杯茶。
葉香玉自小生活在打打殺殺中,身邊不是草莽大漢,就是亡命之徒,就算是做到了一派之主,就像老莊主那樣的,也一時半會改不了泥腿子做派,論待人接物,氣度風華,萬萬比不上真正的貴人。
之前她第一眼看到蕭湛清,就能感到他的不一樣。和她身邊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那是一種骨子裏的貴氣。他不會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所以就算她剛纔失禮至極地闖進來,現在他也能請她就坐,給她倒一杯茶。
拘謹的只是她而已。
葉香玉捧着茶杯,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別騙我,反正你絕對不會只是個大夫。”
蕭湛清沒有和她坐在一張桌子上,而是去了窗邊的小圓桌,開始寫起字來。
聞言他道:“我還有一家書肆。也算個讀書人。”
“讀書人啊……”葉香玉出神,“我爹可喜歡讀書人了,你看不出來吧。當初嫁給周安,也是我爹看中他出身武林世家卻身上沒有殺伐之氣,家裏是要他讀書的。當然他最後還是沒讀出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哈哈。”
蕭湛清看了她一眼。
葉香玉正在興頭上:“你是不是想說,這和之前的說法不一樣?明明之前大家都是說,嫁給周安,是我自己的一意孤行,而我爹從一開始就覺得他不好,是我自己不聽他的,對不對?”
“大錯特錯!”葉香玉猛地把茶杯敲在桌子上。
當年要我嫁給周安的,就是我爹!不過他這人奸詐,做的隱蔽,我是後來才發現的。爲什麼我跟周安能夠認識,其實就是因爲我爹特意辦了個宴會,給我們創造了這個機會。之後每一次見面也是,我的侍女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消失,給周安接近我的機會。”
“老莊主爲何要這麼做?”
蕭湛清終於問道。
“你猜。”葉香玉翹着二郎腿。
蕭湛清只看着她。
安靜了一會,葉香玉果然還是憋不住話,她自己道:“你以爲我爹還會有什麼深思熟慮的目的?他以前可是小偷出身,那是最看不得別人家有好東西。”
“周安有個傳家寶貝,我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知道了,不比從前當盜聖的時候,他能直接上手去偷,就想出這個法子,拿我去和周家換。”
“這就是所謂的,隱情。”葉香玉哈哈笑了幾聲,想再喝茶,卻發現沒有了。
“茶沒了。”她朝蕭湛清晃晃茶杯。
“自己倒。”這次蕭湛清動也不動。
“嘁。”葉香玉嘴上不屑,隨後還是自己乖乖去到了茶水。
“我爹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他眼裏所有人都是明碼標價的,我,作爲他的女兒,最大的價值也就是她的女兒這個身份了,所以可以拿去換錢換物。其他的,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他要讓我和葉問天成親,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沒用罷了。”
“我真是,恨透了他。這幾天裝的和他父慈女孝的樣子,我每天回去都要吐一個時辰。”
“你什麼時候能幫我殺了他?他這種人,就該死,多活一天都是罪過。”
葉香玉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