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怪談盛行之後 >第六十六章 將死者的信息價值
    “砰!”

    槍聲再次響起,車窗隨之碎裂,孫恭的肩膀飆出一梭鮮血,駕駛室裏頓時充滿了血腥氣。

    新的傷口傳來劇痛,傷處的肌肉彷彿在自行撕裂,骨頭的縫隙間,彷彿有鋒利的尖刀在陣陣搔刮,不合理的劇痛讓孫恭的神智又出現了短暫的恍惚。

    痛覺信號如漲潮的海水淹沒了孫恭的大腦,僅剩的思考力被全部擠走,連手裏的大刀都難以握緊。

    他低估了獵人的痛覺強化,他一直以爲獵人的痛覺強化是靠意志可以免疫的程度,沒想到竟然恐怖到這個地步。

    想到之前狼人居然能硬扛着獵人的攻擊戰鬥,他便由衷心生佩服!

    在劇痛的折磨中,孫恭腦中浮現自己死時的場景,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死的如此窩囊。

    不……暫時還不會死吧,對方明顯不想馬上殺了他,獵人槍法準得離譜,卻沒有把他爆頭,明顯是要留他活口。

    對方在想什麼,孫恭也能大概猜得出來,周銘和自己想的,恐怕是一樣的事情。

    他身體裏並沒有狼人這麼多的血,剛纔那三次飆血的出血量,已經讓他感覺到輕微的虛弱,就算周銘現在和他正面對決,他的勝算恐怕也只有一半。

    而如果周銘繼續在遠程消耗,那他就完全沒有勝算。

    “真不知道你是在扮演,還是真的是個獵人。”孫恭隨口感慨道。

    車裏,壞掉的音箱正播放着一首外語歌曲,是一首輕音樂,聽歌詞似乎是櫻之國的歌曲,雖然無序的電子噪音破壞了整體旋律的和諧,但歌者舒緩平靜的嗓音仍舊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放開一直緊握的大刀,拿起前一個司機留在車內的半包香菸和火機,叼出一根點燃。

    不知是否是心態轉變的原因,他感覺身邊妻子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沒有先前這麼驚慌了,幻象的眼神讓他心靈得到了平靜,彷彿聽見妻子說:“老公,你已經盡力了。”

    “老婆,放心吧……我死了,你們就沒事了。”孫恭苦笑着輕聲喃喃道。

    又是一聲槍響,孫恭又是一陣恍惚,但這次疼痛持續的時間卻變短了。

    他猜想,應該身體的虛弱造成了對痛覺感知的麻痹。

    孫恭擡起受傷的手臂,打開車門,空手下車,靠着輪胎坐下,叼着煙緩緩抽着。

    一分鐘後,又是一發子彈射在他另一條腿的膝蓋上,這次飈出來的血也變少了。

    周銘比孫恭想象的還要謹慎,他無可奈何地大喊:“別打了!再打就死了!出來吧!”

    這次槍響之後,又過了十秒,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從遠處風化的岩石後走出,緩緩朝這邊走來。

    陰險狡猾的偷襲者,從雲層的陰影中走到月光下,站在距離他三十米開外的地方,用火槍指着他。

    背後的大劍、破舊的皮風衣、還有那把火槍和帽子……果然,周銘就是獵人,他沒有想錯。

    “是我輸了。”孫恭嘶啞道。

    他舉起手往掌心吐了口唾沫,然後狠狠抹擦自己的臉頰,將臉上的臉譜擦花。

    隨着臉譜花紋的模糊,扮演的效果也隨之消失,屬於江湖豪俠的雞窩般茂盛的糟亂長髮從孫恭頭上脫落了,在脫落的過程中像煙霧一樣消散,最後掉在地上的只有孫恭用來扎頭髮的那根草繩。

    隔着老遠,周銘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他沒想到豪俠就是孫恭。

    “沒想到是你。”周銘說。

    “嗯,我也沒想到你就是獵人。”孫恭說。

    “沒帶武器……看來你已經認清形勢了。”

    周銘一手舉着槍,一手伸到背後,抓住大劍中央的劍柄,激活開關,拔出長劍。

    他劍尖指着孫恭,謹慎地慢慢靠近,語氣平靜道:“你剛纔說,你不知道我就是獵人,那你爲什麼要殺我?”

    周銘的嗓音有些沙啞,因爲毒藥讓口腔黏膜和喉嚨出了點小毛病。

    “他讓我殺一個叫周銘的人,也就是你……他還告訴我你的咒術是控冰。但卻沒說你就是獵人。”孫恭吸着煙吞雲吐霧,表面淡定,但夾着菸嘴的手指卻因爲殘餘的疼痛微微顫抖。

    “那個讓你殺我的人是誰?”周銘追問。

    孫恭慘然而笑:“別問我那個人是誰,他是個戴着哭笑面具的男人,用我的家人威脅我幫他做事,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周銘皺起眉頭,覺得對方似乎有所隱瞞,於是好心地提醒道:“這次你一定會死,不管你告訴我的是不是全部,我都會殺死你。”

    孫恭發出一聲認命的冷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煙。

    “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只是一個傀儡而已,對那個人的瞭解並不多……但他卻很瞭解我。

    我從沒在現實中穿過舞會的服裝,但他卻知道我就是江湖豪俠。

    另外,他讓我殺你,是想從你那裏拿走那件遺物,但具體是什麼遺物我不知道。

    除了我和狼人之外,舞會里還有其他人要殺你,但我不知道是誰。

    我猜那個人找的殺手應該不多,因爲他好像不想暴露自己,他只會在我這樣的人死後,再找新的傀儡。”孫恭抽着煙說道。

    “你親眼見過他嗎?”

    “見過。”

    “那你爲什麼沒有動手反抗?你覺得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那傢伙有種能在原地消失的咒術,當然……也可能是某種封禁物的效果,他似乎還能影響光照。

    而且,我肯定他不是一個人,就算我殺了他,我的家人還是會死,我只能聽他的。”

    說完,孫恭低頭沉思了片刻,搖頭苦笑:“感覺好像沒什麼要說的了,我知道的太少了。”

    “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知道我要去三羊村嗎?”

    “那個人告訴我的。”

    “是嗎?那我總結一下,指使你的是一個可以在原地消失,似乎還能影響光照,戴着哭笑面具的男人,並且他用某種方法知道了你本不可能暴露的豪俠身份,然後用你的家人威脅你去殺獵人。

    而這一次,他告訴你來殺周銘,還告訴你周銘要去的地方是三羊村,他的咒術是控冰,但卻沒告訴你周銘就是獵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