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點關切,讓她心中無比排斥,“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用力地扭了扭手腕,想要掙開他,傅野卻抓得更緊,視線在觸及到她衣襬下方沾着的血跡時,眸色一凜,“你流血了。”
他的語氣肯定,手上的力道加重,神情有些不受控制。
衣襬上的血跡很淺,但因爲簡水水穿的是白色衣服,所以顯得尤爲刺眼。
那一點紅色在男人眼中無限放大,最後轉成濃稠的黑色,彷彿嵌在眼中的釘子難以忽略。
簡水水聞言低頭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確沾了點血跡。
應該是在送簡溪來醫院的時候蹭上去的,她語氣冷淡道:“這不是我的血,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你放開!”
傅野似乎並不完全相信她的話,冷着一張臉。
直到確認她身上沒有受傷,冰凍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鬆開了手,“怎麼蹭到的?”
手腕上的力道一撤開,簡水水便不耐煩地後退一步,“都說了跟你沒關係。”
她看向男人身後的蘇含玉,意有所指道:“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我就不耽誤你了,你記得儘快讓律師團擬好離婚協議。”
傅野的臉色霎那間沉了下來。
簡水水嘴角有些緊繃,對上他冰涼的視線,眼神動了動,最後也只是轉身離開。
她已經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傅野也沒有再挽留,他本身不是窮追不捨的性格。
等簡水水的背影完全消失。
蘇含玉纔開口,惴惴不安道:“……要不要我幫你解釋一下?”
傅野聞言看向她,“你要解釋什麼?”
蘇含玉:“……她剛纔說要跟你離婚耶。”
傅野蹙起眉頭,聽到那兩個字,太陽穴便傳來一陣疲憊的漲意。
他擡起手揉了揉,聲音清涼,“只是在鬧脾氣。”
估計還在因爲紀念日那晚鬧彆扭。
沒及時趕回來是他的疏忽,但她不該如此借題發揮。
蘇含玉似乎也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眼底微閃,含着淺淺的笑意,“她那麼愛你,肯定捨不得離開你的。”
……
簡溪被推出來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
她第一眼就看到簡水水等在急救室門外,神色焦急,不時地往裏張望。
但她的身邊沒有任何其他人。
簡溪閉上眼睛。
一陣熱意襲上眼眶,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自嘲,還是慶幸。
自嘲她的家人沒有一個會趕到她的身邊;
還是慶幸至少還有一個簡水水。
如她所料,孩子是保不住了。
因爲已經有了月份,只能夠引產。
病房裏。
簡水水聽着住院醫生跟她們解釋引產手術的必要和過程,骨子裏都在發顫。
……要把一個已經成形的胚胎,碎成骨肉,再一片片取出來嗎?
她光是聽着就難以想象那種疼痛,更何況是簡溪?
那是她的孩子,她該有多難過。
簡水水忍着眼淚,勉強對簡溪笑了笑,“你還年輕……”
像是怕她不信,她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真的,我一點都不難過……”
她甚至覺得,終於解脫了。
早在林坤第一次在外面找女人的時候,她就應該做出選擇的。
而不是因爲剛好懷孕,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所以再次抓到他跟那個女人聯繫的時候,她心裏無比平靜。
他對她動手的時候,她還是有一點點難過。
林坤以前對她很好的,尤其她懷孕之後,有一段時間他對她特別好。
還好他沒有一直裝着對她好下去,一巴掌把她打醒了。
現在孩子沒了,她真的高興。
簡溪笑着笑着就哭了,“水水,等我明天醒來,我就跟他離婚。”
簡水水眼眶越發紅。
她其實隱隱有直覺,簡溪這些年過得不是很好。
她們是大學室友,因爲都姓簡,兩人關係莫名親近一些。
簡溪性子很倔,又自尊要強。
她身世很苦,小時候父母意外雙亡,一直是同村的鄰居幫忙養着她。
那戶鄰居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兒子,就是林坤。
簡溪很早就跟他定下了婚事,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請假回老家擺過酒宴。
簡水水雖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知道的並不多。
簡溪自尊心強,也不怎麼說起自己的事情。
兩人的生活環境天差地別,性格自然有無法磨合的地方。
於是爭吵、冷戰。
再好的友誼也比不過時間的消磨。
畢業後沒了聯繫的紐帶,於是一拍兩散。
但簡水水依然希望她能過得好。
她現在這樣,她也特別難過。
……
簡溪又被送進了手術室。
她這樣的情況,至少要住院幾天觀察。
簡水水又給她的家人打了幾個電話過去,無一例外都是關機。
她靠在走廊上,冰冷的牆壁抵着後背,她似乎完全沒有感覺。
護士腳步匆匆走了過來,“待會手術完病人需要新的貼身衣物,你準備了嗎?”
簡水水不知道這些,搖了搖頭,“我現在去買。”
護士點點頭,“那你快點,注意安全。”
現在已經是半夜。
簡水水剛出醫院大門,就在門口看到一輛熟悉的布加迪。
傅野正靠在車門上抽菸。
黑色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胳膊上,白色襯衫扎進腰帶。
寬肩窄腰,腿長筆挺。
簡水水以前很迷戀他的身材,現在只是看一眼就收回視線,裝作沒有看到。
她沒有忘記護士的囑咐,匆忙往外走。
剛下臺階,就看到男人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傅野擋在她面前,指尖還燃着香菸,漫不經心問她,“回家?”
簡水水臉色一沉,“我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去,我還有事,沒時間跟你耗。”
她的態度突然夾槍帶棒,傅野微微蹙起眉,“你朋友的事情還沒處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