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金光燦燦的卷軸，衆人一個個趴倒在地，唯獨王太醫卻顯得很平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吾兒自幼流落民間，實乃朕之過也。幸得上蒼眷顧，今已長成，已至弱冠之年，朕聞之，心甚慰。今特派鄭公公爲密使，接吾兒入宮，旨到即行，切莫遲延，欽此！殿下。”見王耀宗仍舊有些沒回過神來，鄭公公溫和一笑，輕聲道，“還不快快領旨謝恩？”
“啊！”王耀宗一激靈，急忙高舉雙手接過聖旨，口稱萬歲無算。
旋即，他顫顫巍巍打開卷軸，凝視着上頭那一個個蒼勁有力的字跡，以及最後那硃紅色的玉璽圖紋。沒錯了，這絕對是聖旨不會有錯！
這麼說來，自己真的是一位皇子？我不是在做夢！
王祖安這一刻，也慢慢回過了神來。而他看向王耀宗的眼神，也變得無比複雜。
有忐忑、有畏懼、有不安，但也有一絲絲的希冀，渴望着王耀宗念及二十年的養育，讓自己能飛黃騰達。
當然，這些話他不敢說出口，甚至這會兒他都不敢多看兒子一眼。
“殿下，您快起身吧！再不起身，老奴只能給您跪下了！”鄭公公微笑道。
“呃……好，好！”王耀宗點點頭，很快在鄭公公和王太醫的攙扶下站起身，即便已經一次次確認這一切的真實，可在他看來仍舊是那樣的魔幻。
“敢問這位公公……”
“殿下身爲皇嗣，老奴可擔不起這一‘敢’字。”
“殿下，這位乃是鄭公公，是您母妃的心腹。”一旁的王太醫介紹道。
“這……敢……哦不，鄭公公，如今我仍舊矇在鼓裏，能把告訴我我的身世麼？”
“當然可以，只是此處人多……”
“隨我來！”
很快，衆人便來到了後院，一衆侍衛在周圍守護，王耀宗端坐在涼亭正中，王太醫與鄭公公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前。至於王祖安，則侷促不安地站在臺階下頭。
事實上，論身份他根本沒資格面見一位皇子，但王耀宗多少念及養育之恩，且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還是讓他跟了過來。
“好了鄭公公，快和我說說當年的事情吧！”
“遵命，當年……”
“對了！”鄭公公剛想說，王耀宗便打斷道，“我既然是皇子，那我的本名應當是什麼？”
“喲，看老奴這記性，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殿下的名諱，老奴恕個罪說乃是文淵。”
“夏文淵？”王耀宗將這名字唸叨了即便，默默點了點頭，道，“二十年了，我終於知道自己的真名了！”
王祖安嚇得一哆嗦，險些沒癱坐在地上。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貌似是對“王耀宗”這名字很是不滿啊！但想想也是，祖安、耀宗，太俗氣，皇子殿下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可問題是，我哪會知道這些事啊！
當然，此刻壓根沒人會注意他的情緒，王耀宗，或者確切說夏文淵此刻，也只是隨口一聲感慨，旋即道：“行了鄭公公，你快說說當年的事情吧！”
“好！”鄭公公理了理思緒，道，“此事說來話長，若是細細講述，恐怕三天三爺也講述不完，甚至老奴所知也有限，所以眼下我就先與殿下說個大概。”
“嗯，好。”
“怎麼會這樣？”夏文淵一皺眉。
“還不是那……”
“噓！”王太醫義憤填膺，可他還沒把話說完，鄭公公便直接示意他輕點聲。王太醫點點頭，俯身夏文淵耳畔道：“都是蕭貴妃乾的好事！”
“蕭貴妃？”
“不錯，此人出身京城名門蕭家，而蕭家歷來有野心。蕭貴妃覬覦皇后之位也不是什麼祕密。而皇后娘娘身子骨一直都很好……唉！反正糾結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總而言之殿下只要知道，沒過多久之後蕭貴妃便誕下了一位皇子。打那之後，雖然陛下並未廢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恐怕將是遲早之事！”
“難道除了蕭貴妃，就沒有其他妃嬪誕下皇子？”夏文淵反問，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補充道，“那我呢？我又是怎麼流落民間的？”
“殿下莫急，聽我繼續說，”鄭公公嘆了口氣道，“蕭貴妃誕下皇子後，自然擔心後宮又有人誕下皇子。於是她故技重施，在之後的許多年裏，後宮妃嬪極少有人能懷上龍種，即便懷上，也都是小產告終。”
“難道就無人能治她？我父皇也坐視不理麼？”夏文淵提高了嗓門。
“陛下當然不會坐視不理，然而最終卻發現，他卻無能爲力。”
“爲何？”
“一來，蕭家氣候漸成，其他人都還好說，唯獨有一個叫蕭譽的尤爲棘手。”
“蕭譽？此人有何過人之處，莫非手握兵權？”
“比手握兵權更可怕。此人乃是蕭貴妃的侄子，同時也是飛雪劍宗二長老的親傳弟子！”
“二長老親傳……”夏文淵一哆嗦，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時大長老秒敗一塵的場景。那驚世的一劍，至今仍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而據說這二長老與大長老實力不分伯仲。
“殿下莫非見過那位二長老？”
“不不不，你先說你的。”
“嗯，如今滿朝文武有一半出自飛雪劍宗，而按照劍宗的規矩，不論你在朝堂之上地位幾何，見到了親傳弟子，都要尊稱一聲師兄。換句話說，即便是當朝那位驃騎大將軍，見到了蕭譽都要禮讓三分！”
“竟然還有這種事……”
“是啊！正是因爲這個緣故，陛下才一直不敢擅動蕭家。當然，更加重要的緣故是，陛下如今年事已高，氣血漸衰，縱無蕭貴妃從中作梗，後宮妃嬪也已極難懷上龍種。陛下又豈會冒着皇位無人繼承的危險去做廢黜蕭貴妃的事情？”
“說的也是，可若是這樣……”突然，夏文淵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既然如今的後宮就是蕭家的天下，那這個時候讓我知曉自己的身份，還要接自己回宮又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了制衡蕭家？恐怕也只有這種可能。
可問題是，自己在朝中毫無根基可言，皇帝又垂垂老矣，自己真的去了，那和炮灰又有什麼兩樣！
霎時間，夏文淵內心剛剛騰起的一股沖天的喜悅，瞬間如同被一桶冰水當頭淋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