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態度誠懇不像是說假話，南老頭便笑呵呵道：“有意思了，我老頭在劍宗那麼多年，好心好意請了不少人喝茶。可結果願意喝的，除了你們師父也就只剩了你們倆。且即便你師父，當初也是磨磨唧唧老半天，一點都不爽利。”
說到這，南老頭還故意白了楊真一眼，看得他很是無語，你這樣當着我徒弟的面揭我的短真的合適嗎？
南老頭懶得理他怎麼想，繼續道：“所以咯，我倒是很好奇，既然你們的師父沒和你們提過這杯茶，爲何你倆非但不嫌棄，反而還要搶着喝？”
“這個麼……”兄弟倆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張虎道：“太師伯有所不知，我們當初在影門修煉的時候，都是在最爲艱險的環境下求生存，說句可能不禮貌的，比這杯子看起來還要……那個的東西我們都喫過。”
他原本想說噁心，但滑動了嘴邊最後還是改了口。
“呵呵，這的確是個理由，不過我想應該還有其他緣故吧？”南老頭笑呵呵道。
“太師伯目光如炬，的確如此，”張虎點點頭，“實不相瞞，在我影門裏頭一直流傳着一個故事，就是關於那位入魔的佛門高僧的。”
“哦？”聽見這話，所有人都來了興趣，南老頭笑着道，“什麼故事？”
“據說這位高僧年輕的時候才華過人，不過當年天下英才極多，一開始這位高僧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但後來有一次這位高僧在佛門散步，無意中走到了寺廟的後山。那地方人跡罕至，據說是因爲在那山裏頭，住着一個瘋僧人。”
“瘋僧人？”衆人一愣。
“是啊，”張虎點點頭，“據說那僧人年輕時還挺正常，但後來不知怎麼就瘋了，人也開始不修邊幅，變得邋遢無比，被周圍人所不容。最後也不知道是其他僧人的驅趕還是他自己願意，反正他就離開了寺廟一個人隱居在後山。
“曾有以前與他同門的僧人好心去探視，結果無一不是嘆息着回來，其他人問起都說那人快完了。成日裏瘋瘋癲癲，邋里邋遢，比路邊乞丐都要髒。於是漸漸地，後山也就成了當時那個寺廟衆僧所不願涉足的地方。
“但這位高僧或許天生就與衆不同。他聽說這個故事後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四處打聽，最終親自去見了那瘋僧一趟。結果離得老遠，他就聞到了從這瘋僧身上飄來的刺鼻氣味，不過這位高僧並沒有面露嫌惡，而是來到了那瘋僧跟前和他說話。
“至於說得是什麼，如今已經不知道了。那個瘋僧當時好像正在篝火裏烤地瓜，他原本也懶得搭理那位高僧，結果見他非但沒有被自己的臭氣、模樣給嚇跑，反而和自己絮絮叨叨說了老半天，於是就把自己已經吃了一半的地瓜遞給了他。
“太師伯您可以想象一下那場景，這位瘋僧常年不洗手，那地瓜有多髒就不用我多說了。更加重要的是，據說當時這瘋僧還流了一大灘鼻涕和口水在那上頭……”
至於楊真，則強忍着一股子想吐的衝動……
聽描述，這位瘋僧和濟公活佛也差不到哪裏去。不過以前聽評書，好像濟公也就是手髒點，貌似不會把自己吃了一半還夾雜着口水鼻涕的東西給其他人喫吧……但不管怎麼說，這畫面實在太美無法直視了。
“師伯，您今天該知道啥叫一山還有一山高了吧？”楊真樂呵呵地看着南老頭。
“你再囉嗦，我是不介意學學那位瘋僧，更不介意讓你學學那位高僧。”南老頭白了楊真一眼，“和顏悅色”道，楊真嚇得一縮脖，直接不敢言語。
自己前世的馬克杯上，也總有一些洗不乾淨的茶垢、咖啡垢，所以南老頭這杯子也不算最難讓他接受。但烏漆嘛黑的手外加口水鼻涕……算了，殺了我得了。
“然後呢？”見這會兒氣氛有些尷尬，楊真急忙打破僵局，“難不成那位高僧吃了那地瓜？”
“是啊！”張虎點點頭，“這就是那位高僧的過人之處。”
“你的意思是，這地瓜看起來噁心，其實是靈丹妙藥，結果被這高僧給洞悉了？”楊真好奇。
“不是，那就是一塊普通的地瓜，而那瘋僧據說實際是一位得道高僧，實力超凡，應該是達到了‘十地’之境。”
“十地之境？那又是什麼？”楊真不解。
“據說這是佛門裏頭的境界劃分，那裏頭羅漢境相對於如今的賢者境，菩提境相當於聖人境。一旦達到菩提境，就會被稱作‘菩薩’、‘尊者’之類。菩提境之上那就是佛陀了。而那菩提境，據說總共分爲十重，以‘地’爲名。
“十地，那是無限接近佛陀的存在，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與佛陀無異，只不過還差那麼一絲契機，所以無法成佛。而也只有十地菩薩，才能被尊稱爲一聲‘大菩薩’、‘大尊者’或者‘大士’。”
“也就是說，那位瘋僧竟然是一位大菩薩？”楊真略感震驚。
按照之前聽說的消息，即便在那個羣雄雲集的時代，佛門裏頭真正成佛的也幾乎沒有。那位高僧之所以會被寄予厚望，就是因爲他擁有成佛的潛質。既然佛陀稀缺，那佛陀之下的最強者無疑就是十地菩薩。
結果就這樣一位十地菩薩竟然被人當成瘋子冷落在後山，這聽着怎麼這樣荒謬呢？
即便是前世《天龍八部》裏頭的掃地僧，好歹也是一個像模像樣的人，且看守着佛門最重要的藏經閣。
但那後山啥都沒，等於說偌大的佛寺就把一位頂級強者，當成垃圾一樣給遺棄了
偏偏這位大菩薩還不生氣，反而在後山一呆就是那麼多年，彷彿就是在等着某個人出現一般，而他最終等到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