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嫺昏過去之前只聽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她認得那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可是卻不認得他的焦急與關切。
一定是自己昏了頭了。
黑色的轎車在江州高速上平穩的行駛。
溫嫺是被車內的暖風吹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到前排開車的男人,側臉挺拔冷峻,修長乾淨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
“醒了?”
霍止寒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她,“還好嗎?”
溫嫺動了動胳膊,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西裝外套,淡淡的古龍水和菸草味。
她怔了怔,攥了攥拳頭後,伸出手打手勢。
【我沒事。】
“受傷了麼?”
【沒有。】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回去休息就行。】
即便車裏的暖風已經開的很高,可是全身都被海水浸透,那種在海風中走了兩個多小時的感覺依然在她的神經記憶中,一想起來就瑟瑟發抖。
【謝謝你來接我,我有點累了,想睡會兒。】
霍止寒眉頭一皺,微微頷首,“睡吧。”
後座沒了動靜,男人的目光掠過後視鏡,看到女人小小的一團縮在他的西裝裏面,看起來彷彿是受人欺負了的流浪貓似的,眉頭登時皺的更深。
溫嫺其實沒睡着,她把臉埋在西裝裏面,想到霍止寒這麼快找到自己,或許是早就知道霍婷婷要對自己做什麼,但他默許了。
車開回江州還要很久,一路無言。
轎車開進霍家別墅的車庫。
霍止寒將溫嫺從後座抱了出來,她縮在西裝裏瑟瑟發抖,嘴脣都是蒼白的。
“少爺。”
“司景呢?叫他上樓。”
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之後,霍止寒直接將溫嫺抱走。
霍家的傭人看着霍止寒將溫嫺打橫抱上樓,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她怎麼會弄成這樣?”
司景一看到溫嫺的樣子,臉色立馬變了,“哥,你又對她做什麼了?”
霍止寒不悅道,“我剛把她找回來,你說我對她做什麼了?”
司景攥緊了拳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要不是溫嫺還昏迷着的話,他這會兒非要問清楚,霍止寒到底想幹什麼?
司景拿着耳溫計測了體溫,“發燒了。”
“燒的嚴重麼?”
“看個人體質,”司景看都沒看霍止寒,沒好氣道,“體質差的人發個燒能燒壞腦子,或者引發其他病症,她之前身體就還沒好,腳上還有傷!”
“她到底爲什麼會弄成這樣?你從哪兒把她帶回來的?”
看着溫嫺臉上的髒污,司景一時間壓不住火,直接吼了出來。
門外,一直在偷聽的蘇紅袖和吳媽都嚇了一跳。
蘇紅袖急着就要開門進去,卻被吳媽拉住了。
霍止寒卻沒有生氣,目光一直落在溫嫺緊閉的雙眼上,言簡意賅的吐出兩個字,“海邊。”
海邊?
司景微微一怔,換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讓人先給她換身乾淨衣服吧,我那兒有退燒藥,先讓她吃了觀察觀察,明天早上要是退燒了就沒事,還燒着就送醫院。”
“嗯。”
“哥,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一句,”司景站起身,直面霍止寒,“她是個活生生的人,我不管你是怎麼把她娶進門的,她是個好姑娘,你不喜歡也不必折磨人。”
司景只當他是根本沒聽進去自己的話,一張白皙俊秀的臉氣的鐵青,攥緊了拳頭,憤憤離開。
夜色深了。
陽臺上晚風乍起,看着是要下雨的樣子。
“霍總,何總監畢竟是工程部的老人,他專業方面是無可挑剔的,這次鬼迷心竅,也確實是霍婷婷威逼,未必是他的本意,就這麼開了,不太好。”
霍止寒的語氣極冷,“不是他的本意,就可以這麼做了?”
電話那頭,孟青嚇得打了個激靈,不敢再勸了。
“讓HR物色接替他的人選。”
霍止寒背風點了根菸,自己沒抽多少反而被風吹散了大半,“姜山的死查的怎麼樣了?”
孟助理回過神,小心翼翼,“還在查呢,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霍婷婷那邊,這段時間多讓人盯着點兒。”
“是。”
電話掛斷後,霍止寒滅了菸蒂,闊步走進屋。
溫嫺已經吃了藥睡下了,依然是發燒昏迷的狀態,蒼白的面頰兩側都是細密的汗珠,和那天被他灌藥之後的樣子相比也差不了許多。
霍止寒忽然心裏揪了一下,半晌,在牀邊坐下握住了溫嫺的手。
“嗚嗚……”
溫嫺難受的咕噥了兩聲,眉頭緊皺着,彷彿陷入了可怕的夢魘。
“阿嫺,”霍止寒叫着她的名字,卻沒等到任何迴應。
溫嫺是做了一場夢。
依然是那場大火的夢,從小到大一直將自己困在其中的夢。
做的次數越多,越讓她懷疑那究竟是夢還是她腦海深處真實的記憶,只不過是她自己不太記得了而已。
翌日一早,溫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她順手去就摸牀邊的鬧鐘。
十一點?
她慌忙掀開被子下牀。
就在此時,‘咔噠’一聲門響,霍止寒剛開門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粥。
“醒了?”
溫嫺只覺得有些尷尬,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剛醒,你今天沒去公司?我得去上班了。】
“我給你請過假了,”霍止寒將粥放下,正色道,“所以你今天不用去單位了,正好,喫點東西。”
【不行,圖書館最近擴建的項目前期準備特別重要,我不能隨便請假。】
話音剛落,霍止寒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直接將她壓坐下了,“我說了,我給你請過假了,你現在的身體根本不適合任何高強度工作。”
溫嫺拗不過他,卻又覺得他忽然這麼耐着性子跟自己講道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愣愣的坐回了牀上。
“喝點粥,”霍止寒指着牀頭,“海鮮粥。”
溫嫺搖搖頭。
【謝謝,我沒什麼胃口,先放着吧。】
霍止寒眉頭一皺,幾分慍色爬上眉宇之間,明顯就是要發火的前兆。
溫嫺條件反射的緊張起來,一張臉慘白。
看她這副樣子,虛弱又膽怯,霍止寒忽然心裏煩躁的很,半晌,又把情緒壓了回去,長臂一伸,端起了碗。
“張嘴。”
溫嫺看着舉到自己跟前的勺子,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