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輕易地提起,隨之又擰轉到了後方,任憑餘啓明如何掙扎,女鬼醜陋腐爛的臉終究還是映進餘啓明的眼中。
空洞的眼眶卻有視線打在餘啓明的身上,她緊盯着,仿若將餘啓明的恐懼當成了開胃菜,鼻子又不停地嗅,臉上既是貪婪又是可惜。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忍受不住終於將餘啓明慢慢拉向身前,隨着身軀的靠近,血腥腐爛的臭味隨即灌進了餘啓明整個胸腔。
好在,身上的劇痛仍然使他保持了清醒,餘啓明奮力掙扎,雙手用力地抓在女鬼的手臂上,讓自己呼吸的同時試圖掙脫控制,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他的動作壓根沒有對女鬼造成絲毫阻礙,隨着一陣劇痛傳來,女鬼的嘴直接就咬在了肩膀上。
靈魂都在從身體之中抽離,那股莫名的香氣又漸漸浮現在餘啓明的周圍,疼痛、撕裂般的折磨,種種痛苦感受涌上餘啓明的全身,讓餘啓明一時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信息。
女鬼啃食了近十秒才鬆開餘啓明的肩膀,餘啓明還沒有暈過去,他看到她的嘴慢慢的咀嚼,可怕的是,在這一鬼物的臉上餘啓明竟見到了濃濃的滿足。
而更加可怕的是,越是痛苦,他竟然就越是清醒,之前被撞的疼痛就已經讓他失去了意識,可這一次,餘啓明竟沒有半點要昏過去的跡象。
“她喫的是自己的肉,還是其他什麼。”餘啓明思考着。
他艱難轉過頭,好奇自己的肩膀變成了如何模樣,才發覺上面別說傷口,就連牙印都未曾留下。
“等等,傷口!”忽而,餘啓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趁着女鬼拒絕的功夫,餘啓明艱難地低下頭去,果然,他的身上沒有丁點的傷口。
“不對,全都不對,我不應該沒有受傷的。”
一時間,大量的信息在餘啓明的腦海中拼湊起來,去火葬場的男人、變化的道路、杜明、女鬼,以及兩次不同的蓮臺公墓。
“關鍵就在這。”餘啓明猛然擡起頭,“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只有這裏一個地方纔是蓮臺公墓。”
隨着最後的關鍵點被解答,冥冥之中,餘啓明就像是被解除了某種限制一般。
雙腿的疼痛瞬間消失,身上僅剩的力氣讓餘啓明一腳就踢在了女鬼的腹部。
只是下一刻,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餘啓明依舊沒能解脫女鬼的控制,這一腳反倒讓女鬼反應了過來。
腐爛的臉上明顯浮現出一絲怒氣,她也沒有想到,將死的獵物居然還會掙扎。
隨即,女鬼伸出另一隻手同樣抓在了餘啓明的脖子上,巨大的力氣幾乎要將餘啓明的脖子捏斷。
餘啓明奮力地掙扎,四肢胡亂地拍打,可這樣又能有什麼用。
女鬼的手越抓越緊,窒息感隨即涌上餘啓明的腦海,人向來沒有對抗鬼的能力,餘啓明能做的只有等死。
可忽然,餘啓明竟覺得女鬼手上的力量一鬆。
空氣涌入餘啓明的胸口,視線中,一個身着黑色中山裝的男人竟出現在了不遠處。
他神情淡漠,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而男人不過是走到餘啓明被埋的位置,彎腰撿起被丟棄的信箋,又隨手丟向餘啓明。
緊接着,熟悉的聲音便傳遍了整個墓園。
“任務結束。”
......
清晨的公寓樓裏,一個年紀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正坐在牀邊,他的手中是清早剛剛發售的報紙,即便身前的牀上正躺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他看上去也並沒有絲毫擔心的模樣。
待到將報紙上最後的一個新聞讀完,他才淡然地打開茶壺喝了口水,隨後有些嘲笑地對牀上的男子說道:“醒了?”
這年輕人自然就是餘啓明,見自己僞裝不過,餘啓明便睜開了眼睛:“額,醒了。”
也難怪餘啓明如此,此時坐在牀邊的正是在餘啓明執行任務之前給他提示的紀學文。
不過這一次,紀學文卻沒有怪罪餘啓明,反而是略有讚賞的說道:“不錯,警惕心還可以。”
說罷,他又端起茶壺喝了一口,可笑的是,即便餘啓明重傷初醒,他也沒有要給餘啓明倒水的意思。
餘啓明自覺有些尷尬,他撐着身體從牀上坐了起來,向男人問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紀學文的表情沒有變化:“靈魂輕微受損,昏迷三天,你的身體素質還可以。”
“什麼?三天?”餘啓明嚇得差點從牀上蹦起來,他明明記得昨夜自己還躺在墓地裏,怎麼這就過去了三天了。
然而,紀學文絲毫不在意這一點,見餘啓明甦醒後活力十足,他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你那天晚上是怎麼活下來的,最後都發生了什麼。”
餘啓明稍微皺了皺眉,他懂了男人的意思,卻沒有回答。
紀學文見狀,再次說道:“放心,在詭屋裏,沒有人可以對你做出實際傷害的行爲,這是詭屋的規則。”
聽到這句,餘啓明纔好像放了心。
他搖搖頭,儘量做出一副回憶的模樣,良久開口道:“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我就記得有一個紅色的女鬼,還有一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
那個男人最後對我說了一句任務結束,然後我就聽到那個女鬼突然尖叫起來,接着我就暈了過去。
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是嗎?”紀學文隨意地問道。
餘啓明又點了點頭,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話說這裏是哪啊,我怎麼會在這。”
紀學文卻沒有再回答餘啓明的問題:“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求。”
他的嘴角露出幾分嘲笑,才說完,就直接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走到門口,又忽然對着門外說:“林佳藝,接下來的事與我無關了。”
眼看自己的謊言被戳穿,其實,餘啓明並沒有多少意外,甚至於,他還有一些疑惑與安心。
之前第一次交流的經歷讓他無法輕易信任紀學文,而餘啓明之所以如此回答,也還有另一層目的。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那個中山裝的男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而說起那一晚的記憶,餘啓明真的可以說是此生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