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祖申這個人經歷過太多次詭屋的任務了,鬼真實存在這種思想在他的腦海裏根深蒂固,所以,從我推測出這棟別墅的規則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這,也是我們兩個驗證別墅規則的最有效的手段。”
聽着李斯涵的話,餘啓明的心早就已經沉了下去,看着面前這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年輕人,餘啓明能感受到的只有可怕。
從一開始,餘啓明就犯了一個錯誤,他錯誤地估計了任務給他們提示的方式。
他所有的猜測裏,只有一個是正確的,那就是那本筆記根本就是鬼給他們設下的陷阱。
而任務的真正提示只有兩點,一個是在任務開始之前,陳曉雨見鬼的經歷,另一個則兩部被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的恐怖電影。
這兩部電影看似毫無關聯,但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喚醒人內心本能的恐懼。
《關燈以後》的內容與他們這次任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關聯,它的提示只是在這部電影本身的靈感之上,所以它被放在了距離播放盤較遠的位置。
人總是會莫名害怕,在臨近的黑暗之中,會蟄伏着恐怖的東西隨時準備向他們攻擊。
這就像是陳曉雨的經歷,她害怕了,所以在還沒有任務開始之前,她就見到了別墅之中存在的鬼。
而如果這提示還不夠明顯的話,那《騎彈飛行》就等同是在告訴他們別墅之中的規則。
艾倫(《騎彈飛行》男主角)在整夜歸鄉途中所見到的恐怖事物,都只是他的幻想。
這就是這幢別墅之中的規則——信則有,不信則無。
所以,餘啓明和陳曉雨第一次見到的鬼才會沒有明確的面孔。
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什麼無面鬼,而是他們根本還無法想到鬼的真正的模樣。
這是人在恐懼本能之中最爲愚蠢同時也是最爲優化的一種保護機制,人們總會忽略自己想到的恐怖的東西的真正模樣。
你是否有過在夜裏獨自趕路的經歷,有的人頻頻回頭,他們以爲在自己的身後跟着其他人,卻從沒有想過那人會是什麼樣子。
又或者,你深夜曾經照過鏡子麼?在鏡中黑暗的角落,我們總會擔心出現什麼恐怖的東西,或者它始終在看着我們,但是我們卻忘記擔心那東西該有什麼模樣。
將人心的恐懼具象化,並隨着時間與次數的推進,逐漸將鬼的真實的面目完善,這纔是這幢別墅真正可怕之處。
而明白了這些,餘啓明也終於知道了李斯涵到底對於祖申做了什麼。
餘啓明嚴重低估了一點,那就是任務中的鬼作爲獵人,並非只是單純的追逐與殺戮。
筆記一開始只記錄了前三天和最後一天的內容,本身就是鬼爲進入別墅的幾人設下的陷阱。
真正重要的,在第四天的筆記之上。
這一天的描述,讓衆人以爲鬼是被“人爲地”召來這幢別墅之中。
這看似可怕,但同時也告訴了衆人一件事——通過與鬼的交易,可以讓鬼以殺死其他人的方式,換取單獨的一個人活下來。
衆人在進入居住區之時,所見到的那個人也恰恰成爲了這件事的證明。
這本筆記的根本作用,就是不斷催化、讓人相信別墅之中有鬼的事實。
李斯涵的可怕之處就在這,他從始至終都將自己擺在了一個第三者的位置上,在推測到了別墅規則的同時,也洞悉了所有人的想法。
於祖申作爲詭屋的老住戶,對鬼的真實存在早就深信不疑,而且,他一開始就決定了可以犧牲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這讓他成爲了與鬼達成交易的必然人選。
陳曉雨死後於祖申回到房間,根本就不是什麼查看周圍是否有出口存在,而是在以筆記上相同的方式想要與鬼達成交易。
而李斯涵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通過與於祖申的交流,並且向於祖申展示筆記第五天的內容,他不斷暗示引誘於祖申的恐懼,並讓他相信鬼會先一步在殺死他和餘啓明之前,向其發起攻擊。
在這種情況下,於祖申定然會認爲自己處於危險之中,恐懼是本能,他只要相信,那鬼就一定會出現。
而作爲已經知曉了鬼魂出現規律的李斯涵和餘啓明二人,則有了足夠的機會來驗證自身推測的正確性。
置身事外,步步爲營,先所有人推測出事件的真相,面對這樣的一個人,餘啓明怎麼可能不感覺害怕。
你這樣的人比他可有趣多,死的太早就太無聊了。”
說完這話,李斯涵隨即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差不多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該看看於祖申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說罷,李斯涵起身就向門外走去。
沿着熟悉的樓梯上樓,當餘啓明再一次打開閣樓的大門時,眼前的場景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
其實,按照筆記的推測,於祖申自當是應該進入閣樓躲避的,不過如今,閣樓中卻一如餘啓明第一次進入一般,空無人影。
恰在這時,身旁的一段笑聲引去了餘啓明的注意力。
“誒,我找到他了,他怎麼跑到別墅外面去了。
哈哈哈,他在幹嘛啊,不行不行,這可太有意思了,我就說這樣的樂子肯定比那幾個小屁孩來的好玩。”李斯涵一邊笑一邊向餘啓明說道,笑到開心時,他甚至都快要捂着肚子躺到地板上。
餘啓明順着李斯涵所指看去,眉頭卻皺了起來。
此刻的於祖申就站在別墅正門大約不到30米的地方,可他的動作,卻着實說得上詭異。
他時而向前跑幾步,時而又猛地向身旁翻滾躲避,等過了沒多久,又忽然地停住了身體。
他神情癲狂,嘴中不知在說着什麼,才唸完,就又猛地回頭看來,等過了大約幾秒之後,才又轉身繼續向前跑,然後又重複剛纔的行爲。
餘啓明皺眉不解,李斯涵卻在這時開口解釋道:“我估計啊,他現在看到的應該到處都是鬼吧。”
餘啓明恍然大悟,卻也同時被恐懼充斥了內心。
正如李斯涵所說,此刻於祖申身邊的場景,僅僅用恐怖二字都難以形容。
曾經在任務之中遇見過的鬼魂接連出現,不由分說地便向他攻擊而來,不知在何處、更不知哪一次會奪去他的性命。
“我記得的,那次任務的規則就是這樣沒錯。”豆大的汗珠已然浸溼了於祖申的全身,他仿若瘋癲的面孔之上,既是恐懼,又是希望。
他猛然停住身體,低聲念道:“一、二、三,木頭人。”話音落下之時,他拼命地轉頭向身後看去。
在距離自己身體大約二十米的位置,熟悉的恐怖面孔他看得真切。
那是具整個身軀都棱角分明的屍體,菱角分明並非是它本來的模樣,因爲它本身是被無數的屍體拼湊擠壓成的堅硬肉塊。
而是隨着每一次於祖申轉身,都彷彿有一把刀子將它被縫合身軀砍下去一大塊。
痛苦自然是沒有的,甚至於它的畸形的臉上都好像帶着強烈的興奮。
而這份興奮在於祖申的眼中只能用驚恐來形容。
那是於祖申曾經經歷過的最恐怖的一個任務,整個任務之中都沒有出現過明確的鬼魂,但是這東西卻遠比鬼魂更加可怕。
這屍體就是由執信人的身軀構成,每殺死一個人,它就會將那人的屍體擠壓、融合進自己的身軀之中,當它出現在執信人的視野中,執信人必須和它玩一個遊戲。
每次執信人與屍體對視,屍體都會開始被雕刻的過程,在這期間,執信人無法行動,屍體也無法行動。
但這纔是最可怕的。
起初,因爲屍體的形狀笨重其速度並不是有多快,可是,執信人逃跑的時間只有三秒,三秒過後,他就必須回頭去看屍體被雕刻的過程。
這個時間由執信人自行決定,但同樣至少都要在三秒以上。屍體越是接近普通的樣子,它下次移動的速度也就會越快,等到完全變成了普通人的模樣,它的速度根本不是人能夠擺脫的。
而一旦執信人被其追上,下場只能變成它新的軀體的一部分。
此刻於祖申的眼中滿是恐懼,如果說曾經的任務還能讓他知道自己究竟要逃出多遠才能擺脫屍體的視野範圍的話,那麼如今,這空曠的居住區就彷彿宣判了他的死刑。
“爲什麼,不可能,你不是在這個任務裏的,你不可能會出現在這,你殺不掉我,你殺不掉我,我能逃第一次,就能逃得掉第二次!”於祖申宛若癲狂般的叫喊,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始終本能般地記着任務的規則。
恐懼已然成了他心頭唯一的情緒,他逃跑,再回頭,視線中,僅有的恐怖身影卻還在接近。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別墅的門口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悄然與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