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斷腿，女生身上的疤痕，是不是都和兩年前有關？
不過，餘啓明也沒有傻到直接去詢問當年的事，眼下他應該就是用的別人的身體，任務要他得到認可，此時提問不等於是在告訴女人自己並非是這作家本人！
他低下頭，儘量做出一副冷漠的姿態，至於桌上的菜，他自然是不會去動的。
可女人的動作卻沒有停下，見餘啓明始終冷漠，她只是嘆了口氣而已，二人之間是詭異的沉默。
餘啓明甚至都不解，看女人的態度，他們之間的交流怎麼會奇怪成這樣。
然而，這疑惑剛起，女人的動作便停下了。
她舉着筷子，其中夾着的正是一塊炒的略有發黑的肉。
“肉是從冰箱裏拿的？”她皺眉，良久忽然問道。
餘啓明的眉目微動：“是啊，家裏就這一塊肉了。”
同住在一個家中，又是夫妻，餘啓明可不相信女人不知道冰箱裏女屍的存在，更何況女人之前也說過要做的就是冰箱裏的食材。
只是餘啓明話音剛落，女人又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快速地走向身後，直接拉開了冷藏室的門。
她留給餘啓明的不過是背影，餘啓明也自然難以發現她的表情。
然，一抹不安卻漸漸從餘啓明的心底浮起。
“有什麼問...”餘啓明嘗試着問道。
然而，還沒等話說完，女人赫然轉過身來。
她的臉上再不復之前的溫柔，反而是清晰可見的憤怒。
“誰讓你碰她的！”她一嗓子吼出來，聲音穿透餘啓明的耳膜，連餘啓明的心臟都忍不住跟着顫抖。
而且，她也似乎根本沒有給餘啓明解釋的機會。
她的臉清晰可見變得醜陋，原本光滑的皮膚開始潰爛，大量的傷疤浮現而出。
餘啓明看得真切，那應是被大火灼燒過的才留下的疤痕。
而這女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鬼。
餘啓明的第一反應就是向後退去，如今，屋子的大門已然是打開了，他要逃跑也並非是不可能。
然而，餘啓明卻並沒有這樣做。
他擔心，這纔是陷阱所在。
可也在這時，女人已然動了起來。
她一把將冷藏室裏的女屍脫出，手掌與屍體解除之處，餘啓明明顯見得大量的冰碴融化，眨眼間更是變得黢黑，就像是被烈火烤炙過一半。
然後，那屍體便被向餘啓明丟棄而來，他側身躲過，身後便傳來碰撞聲，本能讓餘啓明回頭看去，才發現那女屍已被丟出了門外。
不過，莫名地餘啓明竟又從女屍的臉上看到了笑容。
只是，此時也容不得餘啓明再去思考這件事了，他纔剛剛轉頭，便又聽得妻子的腳步聲再起。
她在靠近！
門外的雨聲依舊，可就隨着這腳步聲，餘啓明竟明顯感覺到彷彿自身被置於烈火之中。
他驚恐地轉頭，眼睛隨即便瞪大。
妻子已經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前，擺着飯菜的桌子被掀翻，砸在他的右腿上，若不是膝蓋下的義肢，怕是疼痛都會讓餘啓明大喊出聲。
然，妻子的動作也還是沒有停下。
她快速地就已經接近到了餘啓明的身前，右手抓着的赫然是竈臺旁的菜刀。
“殺了你，讓我殺了你。”女人瘋狂地喊着，一遍遍，眼神裏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隨即，菜刀揮舞而下，餘啓明奮力躲避，轉身之間手臂卻依舊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跌倒在地，與妻子的身影交錯讓他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
他試圖逃跑，然而，手臂的疼痛卻再次引得餘啓明的意識開始模糊。
似乎是誰的聲音從心底浮起，另一股思想衝擊着餘啓明的意識，似乎是想要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餘啓明不停地搖頭，危險之下，他怎麼允許自己再次陷入昏迷。
他強撐着讓自己保持冷靜，然而，被押着的右腿卻讓他無法逃離。手邊是隨着桌子打翻而跌落的柺杖，如今卻成了餘啓明救命的稻草。
他猛抓住柺杖，手夠着試圖將壓着自己義肢的桌子移開，桌子太過沉重，他又試圖將右腿的義肢卸下。
只是，他卻來不及了。
妻子這時已然又恢復了舉刀的動作。
腦海中另一股意識愈發強烈，餘啓明再也難以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意識穿插之間，餘啓明竟鬼使神差地大喊道：“你要做什麼，連我也殺了麼！”
詭異的是，在這一聲呵斥下，妻子的動作竟真的莫名停下了。
菜刀哐嘰一聲砸在地上，當餘啓明轉頭看去，才發現妻子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她手捂在臉上，眼睛盯着餘啓明手臂的傷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就是控制不住。
對了，繃帶，家裏有繃帶的，你等我，我給你包紮。”說罷，她直接起身向屋內跑去。
也不知怎的，當妻子一改態度，餘啓明腦海中的另一股意識也跟着沉寂了。
就算是妻子回來之後，餘啓明也一直在發矇的狀態之中，短短十幾分鍾裏發生的變故太多，令他都一時難以理解。
只是，妻子的態度如今也變得莫名其妙。
當妻子拿着繃帶出現在餘啓明的面前，她竟只是冷漠着將餘啓明手臂上的傷口包紮完畢，然後，便收拾了桌碗默不作聲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間，那模樣就像是又變了一個人。
“忽然出現的另一股意識，精神類藥品，是連這女人也一樣有精神疾病？”餘啓明懷疑道，“可是，我也沒看到這女人也吃藥啊。”
餘啓明搖搖頭，始終猜不透這其中的關鍵。
他只能着眼於已有的線索之上，只是，當他回頭過，心卻再一次提起。
門口，已然沒了那女屍的身影。
時間是半個小時以後，天色漸晚，雨還在淅瀝瀝的下。
餘啓明長舒了一口，從椅子上坐起，到了便利貼上所寫的出門的時間了。
這半個小時裏，他的注意一直放在廚房對面的另一個房間之中，這其中有還沒到便利貼所寫的時間的原因，同樣，也有妻子的原因。
緩緩地呼吸聲傳來，或是白天的工作太累，妻子已是睡得深沉。
他很想知道，爲什麼這夫妻兩個還要分房睡，難道是作爲作家的作息不規律？這可並沒有多少說服力。
而看現在的架勢，出門的應是隻有他自己了。
不知爲何，他心中竟有些許的慶幸。
不過，餘啓明卻並沒有直接離開家，心中擔憂，他便向妻子的房間走去了兩步。
柔軟的牀鋪上躺着的是那個溫柔的身影，其實，若不去想剛剛妻子恐怖的模樣，這女人倒是有幾分吸引人的氣質。
隨即餘啓明又搖了搖頭，他在想什麼啊。
不過，卻在這時，眼角的餘光卻讓餘啓明見得另一奇怪的東西。
妻子的房間收拾地乾淨，偏偏牀下卻多了栽倒的一雙鞋子。
循着好奇餘啓明低頭去看，他向前走了兩步，可緊接着他的心就猛地一縮。
不及手掌高的牀底，他竟見得一女孩藏在了裏面。
女孩不過是十多歲的模樣，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卻被牀擠得都要變了形。
餘啓明皺緊了眉頭，他向前走去一步，接着，那女孩就也向牀底又縮去幾分。
她的臉上、眼中是清晰可見的害怕。
“這是個人？”餘啓明懷疑道，隨即，他又向前幾步。
可就在這時，女孩突然長大了嘴巴向前竄了幾分，宛如一隻受驚的倉鼠一般可笑地恐嚇着假想中的“敵人”。
可也是這一下，讓餘啓明見到了女孩脖子上清晰的指痕。
他一下子向後退去，他明白，這個女孩也同樣是一具屍體，一隻鬼！
好在，女孩並沒有襲擊餘啓明的意思，當餘啓明退去，她便也隱沒到了黑暗之中。
餘啓明的心裏微微發顫：“這麼間房子裏，到底有多少隻鬼呀。”
終究，餘啓明還是沉默着離開了家。
屋裏唯一的雨傘放在妻子的屋中，無奈餘啓明也就只能穿着一身黑色的語氣步入雨中，走出院落，他這才發現，這裏也並非是他想的那般是偏遠的山區。
鱗次櫛比的房屋，算得上整潔的街道，雨幕之下，頗有幾分暗色調畫作裏的風采。
只是，他的“家”也只是在偏僻的一條小巷裏，窗的景被遮擋，在屋內的他看不到街上的模樣。
餘啓明皺皺眉，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於是他轉過頭，屋子裏的一道鬼影就再次映入他的視線之中。
她站在門口，死死地看着餘啓明的身影，眼中幾乎是滔天的恨意。
只是，她卻還是未曾踏出過屋門一步。
莫名地，詭異的想法就這樣浮現在餘啓明的腦海之中，作家，雨幕下的女鬼，精神病患者，還有這頗爲有些意境的街道。
“我是個偵探小說作家麼？這裏是十九世紀中期的歐洲？呵，那電腦和網絡又是怎麼回事。
呵，附庸風雅吧，還刻意營造出這樣的氣氛來。
據我所知，倒是日本的那些恐怖小遊戲裏經常有這般風景。”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向街道的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