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就在房間遠處的鐵牀上,一隻渾身扭曲的厲鬼正被鐵鏈拴住四肢困在牀上。
它正與餘啓明對視,目光中滿是怨恨與懷疑。
餘啓明不敢動,鼻間滿是濃重的靈魂的味道,回想他任何一次的任務經歷,都從未聞到過這般濃重的味道,而想到這裏被稱作“淪陷的詭屋”,這味道來自何處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這鬼魂的模樣倒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鐵鏈雖然拴在它的四肢上,卻並沒有完全束縛住它的行動,它依舊在動,只是活動的範圍被困在了鐵牀附近不及兩米之處。
似乎是餘啓明的到來引得鬼魂的怨恨,將餘啓明沒有動作,它猛地就要從牀上撲過來。
它在嘶吼,聲音卻無法傳到餘啓明的耳朵裏,鐵鏈在搖晃,也同樣不是餘啓明能夠聽到的頻率。
想到昨日小女孩的行動,餘啓明也就釋然了,看來昨天小女孩的警告的確是對着這厲鬼。
它是被關在這裏的?不一定,畢竟管理這裏的不過是一羣活人而已。
屋子的周圍到處都是散落的損壞的傢俱,就連牆壁上也盡是血與凹陷的劃痕。
鬼並非是人,這一點,餘啓明自當瞭解。
想到這,他連續的深呼吸幾口,這次的任務他還真就不信這種鬼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威脅。
他忽而就將目光對準了鬼魂眼睛,儘量裝出一副淡漠且嚴厲的模樣:“我剛纔已經敲過門了,你迴應了吧。”
才說完,果然,那鬼魂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餘啓明的心跳動的幅度減輕了些,他繼續問道:“你是這詭屋的住戶?”
鬼魂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麼,可惜餘啓明並無法聽到。
不過,它似乎能夠聽懂餘啓明說了什麼。
餘啓明這纔想起:“我問,你答,如果我說的沒錯,你就點點頭。
明白了嗎。”
說着這話,他又不禁心臟跟着狂跳起來,說實話,他也不敢確定這厲鬼能夠聽從自己的命令。
倒是那鬼魂點了點頭,似乎一副遵從的模樣。
餘啓明繼續問道:“你是這個詭屋原本的住戶?”
鬼魂依舊沒有否認。
“你是被關在這裏的?關你的是那些時常會來這裏的人?”他繼續問。
鬼魂繼續點頭,不過這一次,它又很快搖起頭來,不光如此,它甚至連表情都好像跟着有了細微的變化。
只可惜那張扭曲的臉並無法讓餘啓明完全確認這一點。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關住你的並不只是那些人而已,他們背後還有其他的東西?
那些東西是鬼麼?”
誰知,纔剛說完這話,餘啓明竟見這厲鬼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恐懼之色。
它一下子向後退去,連鐵鏈都被牽動捆在了牀沿上。
餘啓明的臉沉了下去,果然,他猜的沒錯。
似乎是鬼魂的動作讓餘啓明鼓起了些勇氣,他漸漸向前走去了幾步,卻也同時,微弱的關門聲從身後傳來。
鼻間的味道更重了。
餘啓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沒有回頭去看,反而是愈發認真地看向了鬼魂的面龐。
“你知道它們要對你們做什麼是嗎。”他忽然嚴厲的問道,同時,又猛地停住了腳步。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它們吧,回答我的問題。”
可笑的是,在這一聲厲喝之下,這厲鬼居然真的停下了動作。
它呆滯地看着餘啓明,也的確,又有哪個活人敢在厲鬼的面前擺出如此的姿態。
不過,它卻沒有回答,反而是以一種很奇怪的姿態看着餘啓明。
它似乎是在觀察,在傾聽。
不知爲何,明明是被拴住的厲鬼,此時竟隱隱給餘啓明一種莫名的不安之感。
他警惕着向後退去兩步,可就在這時,那鬼魂卻動了。
它點着頭,手舞足蹈着似乎是在告訴給餘啓明一些信息,餘啓明停了下來。
“你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問道。
鬼魂依舊在動,那副扭曲的身軀竟是可笑地讓餘啓明明白了它的急迫。
“你想讓我救你?”
鬼魂趕忙點了點頭。
忽而,就在這時,餘啓明想到了什麼。
“這些事情,是不是都跟放生節有關。”
“呃呃......”這厲鬼急得都發出了餘啓明能夠聽見的聲音。
餘啓明也是有些興奮,“放生節到底是什麼,你是想要告訴我,在放生節的時候,你有機會可以逃離這裏是吧。
上一次放生節是在四天之前,你爲什麼沒有逃出去。”
這一次,鬼魂的動作倒是明確了很多。
緊接着,它又用手比向了自己,指着自己四肢鐵鏈的位置。
餘啓明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在放生節之後才被抓到這裏來的是麼?詭屋的淪陷也是在那時候。”
鬼魂激動着點頭,臉上的興奮愈發明顯。
也就在這時,它扭曲的面孔忽而露出幾分興奮,它比出一個過來的手勢,然後又自顧自地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起來。
餘啓明皺眉觀察,接着便考到了恐怖的一幕。
只見那厲鬼猛地就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身體之中,黑色的軀體沒有形狀,攪動着卻彷彿連同血肉都跟着變形。餘啓明胃裏一個勁的噁心,他只能強忍着繼續看,可沒過多臉色就跟着劇烈地變化。
鬼魂的手臂從身體裏拿了出來,拿着的居然是一封老舊的信箋。
“你居然有信箋?”餘啓明驚呼道,“哦,也是,既然你是詭屋的住戶的話,有信箋本就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鬼魂這時則是比着手臂讓餘啓明過來。
“你是說信上有我需要的信息?”
鬼魂點着頭,臉色已是急不可耐。
餘啓明笑了起來:“你早說嘛。”
說着,他就要向鬼魂的方向走去,然而才邁了兩步,就又停下了。
他盯着鬼魂的眼睛:“不對啊,詭屋的信箋不是在接到任務之後纔會出現文字的麼,而且,這是你們鬼的東西,我能看到上面的內容?”
鬼魂一愣,餘啓明跟着皺起眉頭,他時刻盯着鬼魂的雙眼,卻見這時,鬼魂又有了動作。
它再次比出之前的動作,卻在那四方的圖案下方又劃出一個圓,然後,連同着信箋一同直接墜入其中。
它這才指向餘啓明,同時,又比着自己的信箋。
餘啓明起初還有些不懂,可下一刻臉色驟變。
“這裏已經不是我們生活的空間了是麼。”
鬼魂急着點頭,又在空中畫出一個人的輪廓,將自己的手臂比作那人的手臂,然後將信箋塞入其中。
這一下,餘啓明的臉色接連變化,他想到了什麼——曾經在遺址中的封印。
一時間,大量的線索在他的腦海中彙集,將所有的線索連接,驀地,一個驚悚的想法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餘啓明不禁渾身發麻,下一刻,他猛地直接衝到了房間的門口,順着窗子就向外部看去。
可是,窗外的混沌遮擋着他的視線,他什麼都看不到。
冷汗浸溼了他的全身,他宛如看到了詭屋的真相之一。
而同時,也還有另一個想法涌入了腦海。
他轉過身,臉色滿是嚴肅:“在這個空間裏,就算是活人,也能看到屬於鬼的信箋上的文字了是麼。”
他說道,不過這一次,他還沒等鬼魂迴應就向其走去。
他大步流星,彷彿急於知曉詭屋的真相,他的眼睛似乎是死死地盯在了鬼魂手裏的信箋之上,連心底那股不安都幾乎完全被忽略。
這不過是幾步的距離而已,在餘啓明前行的同時,鬼魂也跟着動了其他。
鐵鏈摩擦無法發出聲響,它慢慢地從鐵牀上向餘啓明爬去,它確定餘啓明的目光已經完全注意到了信箋之上,確信自己聽到的餘啓明的心跳從之前的擔憂變爲了如今的急切與興奮。
恐懼、絕望,負面表情紛紛被驅逐,餘啓明的腳步在接近,而最終,它所有的表情僅剩下了興奮與怨毒。
就在餘啓明踏入紅線的那一刻,它扭曲的身體猛地直接衝了出去,肉眼幾乎讓人無法看到它的身形,而當它再次出現時,儼然已經到了餘啓明的身前。
可在這一刻,它卻愣住了。
伸長的手臂定格在空中,身後的鐵鏈被抻得發出叮噹響,只是,它的手並沒有與餘啓明所接觸。
擡起頭,是餘啓明那張嘲笑的臉。
“你是鬼,怎麼會這麼好心地告訴我所有我想要的信息呢?”是餘啓明嘲笑的聲音。
它嘶吼,憤怒,一次次企圖再次伸長手臂刺穿餘啓明的心臟,然而身後的鐵鏈卻束縛着它的行動。
餘啓明卻是在自言自語:“那看來,這個空間的確是就算厲鬼也無法輕易逃脫的了。”
這時,他纔看向了厲鬼那張醜陋卻悲催的臉:“喂,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見過你這種鬼魂,隸屬於詭屋的管理,和我們一樣執行詭屋發佈的任務。
可是,貌似詭屋規定了,你們的信箋是不能讓活人看到的啊。
詭屋的規則現在可還沒消失呢。
哎,我見過的人可不少,你的表演比他們差多了。
算了,你就自己在這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