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其實連理智都是種太過奢侈的東西。
就比如現在，就有兩個人陷入絕望，只是這種絕望的形式不同罷了。
餘啓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的大廳裏，他癱坐在沙發上，身子軟的都幾乎要滑下去，他眼白混濁，視線早已沒了焦距。
當然，這樣的一個人，也自然無法注意到大廳裏此刻正傳來的哭喊聲。
別墅的大門又打開了，也不知這風雪究竟什麼時候會結束，而那哭喊聲此刻就在門邊，糅雜在風雪裏。
那其中是孫龍的聲音。
恍惚間，倒是也的確有斷斷續續模糊的聲響傳到了餘啓明的耳朵裏，大抵都是些什麼求救啊，爭論啊，又或者是咒罵的內容。
只是到了這種時候，任何言語甚至是行爲上的表現在無法符合規則的情況下，都盡顯蒼白。
終究，大門還是關上了，隔絕了人聲，也隔絕了風雪。
這時，餘啓明似乎恢復了些理智，可能是關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可能是突然又變化的溫度。
他僵硬地挪動腦袋，可惜，他的動作太慢了，慢的什麼都沒看到。
而胸口則是隱隱傳出的灼熱感。
“我能出去嗎？我想出去看看。”忽然，他低聲說了這樣一句。
他沒有擡頭，也就無法看到前方三人臉上那詭異的笑。
回答他的是道女聲，似乎還帶着些許笑意：“想出去的話，也得等這輪投票結束之後吧。”
“哦。”餘啓明點了點頭，像個呆子。
然後，玻璃箱子便又被推到了他的身前。
沒有解釋，沒有各自訴說經歷的環節，投票就這樣心照不宣的在衆人之間又一次開始了。
也虧得餘啓明還能夠想起自己該做些什麼，他木訥地撕下紙貼，放到紅球裏。
然而這一次，卻被齊格忽然攔住了。
餘啓明擡起頭，他的眼神似乎恢復了些神韻，至少已經能夠看出少許的疑惑。
他沒有說什麼，任由齊格那副嘲諷的笑映進眼中，然後，靜靜地看着對方在自己面前將紅球打開。
“8號，他投的8號誒，投的是我，哈哈哈。”忽然，齊格大聲嚷嚷道，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多麼可笑的笑話，還舉着紙貼刻意敞到衆人的面前炫耀。
卻也在下一刻，身子驀然貼到了餘啓明的面前。
他似乎還在炫耀，語氣卻陰沉：“你要是想投我，爲什麼不在上一輪試試呢。
或許，段恆這個傻子真的會聽你這個後備管理員的話，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
嘖嘖嘖，可惜了，哎，現在是我贏了啊。”
他說着，語氣也就跟着變化，就猶如冠軍在炫耀着自己的勝利。
而這時，餘啓明似乎又有了些反應，他張開嘴，卻在半晌後才磕磕絆絆地說出幾個字：“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雪會停麼，她在外面吧？”
那姿態彷彿行將就木的老人。
“哈哈哈，好，那我們現在就宣佈投票結果。”齊格忽然仰起身子，臉上的得意之色都幾乎要溢出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胡銘與楊倩倩，目光又隨意地從段恆身上繞過：
“現在宣佈投票結果，我，齊格，一票。
段恆，四票。
齊格的聲音很大，可奇怪的是，本應面臨死亡的段恆卻對此罔若未聞。
的確，他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不，他也當然聽見了，他甚至點了點頭，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推門直接離開了別墅。
“風雪不會停下了吧。”這時，忽而餘啓明又詢問說。
他歪着頭，段恆的身影就這樣逐漸淹沒在了風雪裏。
“風雪會不會停下來，還重要麼。”這是楊倩倩的回答。
也不知她這話究竟在遊戲裏有着什麼作用，亦或是觸發了什麼，詭異的是，她才話音剛落，別墅裏便又傳來那女聲。
“孫龍身份，平民。
段恆身份，平民。
遊戲剩餘狼人數量，兩隻。”
餘啓明仰了仰頭，就剩下四個人了，兩隻狼人，遊戲該結束了吧。
可是，廣播裏卻再沒有傳出過任何的聲響。
“遊戲繼續！”這是齊格在說話。
而這一次，大廳裏的燈光沒有再熄滅。
終於，餘啓明這才知道自己又該皺起眉頭，可還沒等他完全做出這動作，齊格與楊倩倩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只見齊格突然舉起了手，接着，那手掌便快速地又從楊倩倩的脖頸劃過。
血噴濺了餘啓明一頭一臉，低頭看去，那是楊倩倩的屍體。
而在這屍體的臉上還依舊是笑容。
這笑容彷彿在諷刺着餘啓明的麻木。
警報又響了，投票箱被推到了餘啓明的面前。
“你投我麼？”齊格向餘啓明說話，對於新一輪的投票，他自當不會意外。
大腦裏的思緒完全斷了，餘啓明只能呆滯的點頭，迎接二人肆意的笑。
“投票結果，我，齊格，一票。
胡銘，兩票。
被踢出別墅的人，胡銘。”
餘啓明皺着眉，他當然不懂齊格爲什麼要這麼做，而視線中，胡銘也就這樣徑直打開了大門走了出去。
廣播裏的女聲又響起了。
“胡銘身份，平民。
剩餘狼人數量，兩隻。
剩餘平民數量，一人。
遊戲結束。”
事實證明，即便是已經心智崩潰的人，在聽到太過震驚的消息之時，也的確是會有情緒變化的。
雖然，餘啓明表情的變化，僵硬的幾乎沒幾個人能夠看得出來。
這時，齊格才又湊到了餘啓明的身前，而這一次，他的聲音都彷彿變成了兩個人在說話：“現在你知道，誰纔是真正的狼人了麼。”
餘啓明的瞳孔慢慢收縮，可笑的連如今這變化已經遲鈍到了這種地步。
“你要殺我了嗎？”他問着，思想倒是終於迴歸了正軌。
只是話音落下，齊格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細細打量了餘啓明很久，也不知到底是在觀察着什麼。
而良久過後，笑容終究於嘴角浮現。
他搖了搖頭：“呵，你一個普通人，就算讓你跑你能跑到哪去呢。”說着，他又閉着眼睛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嗯~你身上的這個味道，我真的是要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