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人羣裏,不知是誰在呼喊着,拉開了逃亡的序幕。
不,應該說,這場儀式纔是真正開始的序幕。
火光蔓延着,在那一次次的吶喊中照亮了本陰沉黑暗的天空,而天空之下的,是此刻所有人都不願意再去掩飾的真相。
所有人都是人,所有人也都是鬼。
煙塵裹挾着絕望,絕望是什麼,是那一個個在火光中穿梭的身影。
“燒吧,燒吧,燒掉無盡的樹林,燒掉這虛假的空間;
殺吧,殺吧,殺掉這裏的所有人,殺盡這些不該存在的靈魂;
逃吧,逃吧,逃向你們該去的地方,逃向只屬於我們的天堂。”
火光中,不知是誰在吟唱!
誰?不,不是一個人,火焰跳動着節奏,節奏裏是所有的殺戮者在哼唱的歌。
然後,視線中,那火變得更大了。
“不,還不夠!”
還是他們在說話,
他們?是誰?這問題其實並沒有什麼難度。
荒蕪的山頂,熊熊的火焰,那音符喚醒了沉睡的雨。
雨落下來,越來越大,落在火焰上,可終究火勢只會越來越旺。
煙塵四起,朦朧中出了那陣陣叫喊,其實,從來都未曾隱藏過煙塵裏的人影。
有人在逃,他們或許從儀式開始時就未曾聽到過任何特殊的字眼。
有人在追,但其實被追的那些人從始至終都未曾動過一步。
然後,那手臂狠狠地落下,血腥味彌散開了,伴隨着已然被逃亡與吶喊所掩蓋的重重砸地之聲。
只是倏爾再去看去,煙塵裏,卻沒有任何一人的屍體正倒在地面上。
殺戮真的發生了?
或許另一件事可以證明它的存在,血腥味漸漸散開,血液彙集成水流,無窮無盡地向山下蔓延而去。
彷彿永遠都不會停止。
殺戮還在繼續,只是當逃亡與吶喊還並沒有湮滅之時,便有不知多少的目光落在了祭壇之上。
“紀學文!”有人在低吟,吼叫。
然而,祭壇之上,那佝僂的身影早已在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剩下的,只有儀式才舉行一半時,那些剛剛被打開的衆多棺槨罷了。
......
雨還在下,順着棺材蓋子的縫隙打在臉上,令沉淪的思想終得了幾分清明。
當然,對於此時的餘啓明來說,清醒這種事已經不需要其他的事物再來提醒了。
煙塵嗆進鼻腔裏,視線被火光所籠罩,耳畔邊傳來無數的吶喊,就算沒有這些,半分鐘之前傳來的震動也足以令人擺脫剛剛甦醒的大腦所帶來的昏沉。
然後,問出一句幾乎所有人在面對類似的場景之時,都會問出的話。
“這裏......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可笑的問題也並沒有持續多久罷了。
逃亡與殺戮帶來恐懼,火焰的侵襲令人明白,此時應該逃離,黑暗的離開並不代表餘啓明的心思就能夠放鬆下來。
而推開棺材蓋子,眼前的場景在不斷解答着他心底的疑惑。
不過,看現在的情況,儀式應該是被打斷了。”
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顯然,他也意識到了眼前最重要的問題之一。
如果這裏正在發生的真的是楊陵的儀式的話,那麼有誰可以將楊陵看做如此重要的一件事破壞成這種模樣。
疑惑,甚至取代了心中立刻逃離的念頭。
只不過,餘啓明似乎並沒有認清眼前的狀況。
吶喊聲還在繼續,血腥味甚至已經掩蓋了煙塵所帶來的刺鼻氣味,他本應該逃離的。
當然,他自己意識不到,自然會有人提醒他這件事。
身軀從棺材之中爬出來,當完整的身形出現在祭壇上的那一刻,無數道視線便已然落在了身上。
思緒一時被打亂,頃刻間,餘啓明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惡毒的猛獸盯上了一般,連靈魂深處都在源源不斷地催生出恐懼。
於是,他轉過頭,隨即對上了那些充滿了惡毒的眼。
然後,想法就這樣被清空了。
心臟驀地下沉,喉間吞嚥口水的聲音輕易被慘叫聲所淹沒,這一刻,餘啓明簡直頭皮發麻。
那些都是人?!
是的,他看到的都是人,幾遍身上已經佈滿了血跡,可不管從何處去看,他能夠看到的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場面。
所有人都只是人的模樣,除了那可怖的眼神,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可隨即,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眼前的這些也可能是鬼,可這念頭卻讓餘啓明一時間更爲迷茫。
如果真的是按照自己想的那樣,他現在明明應該跟盯着他的這些人是同類纔對。
他已經完成了任務的第四條了,能夠被關在棺材裏,足以證明他昨晚所做的舉動符合任務的要求。
而就在這時,忽而視野中的一幕彷彿告訴了他答案。
惡毒的眼神移開了,雖然沒有明顯的動作,但那驟然減少的壓力正是他此刻判斷的證明。
不過,餘啓明卻也是同時注意到了他們眼神所移去的方向。
在他的身後!
餘啓明頓時眉頭一緊,而緊接着,就又是叮噹咣啷的聲響從身後傳來。
他本能地轉過身,卻沒想到身後的兩個棺材裏出現的竟是熟悉的面孔。
“王璨、陳木柒。”
餘啓明倒吸一口涼氣。
只是,還不等他做出更多的反應,大量棺材蓋子被翻看的聲響儼然將周圍的吶喊都壓制了下去。
大量熟悉的面孔一個個的從棺材之中浮現。
可這些人的身份卻再次影響了他的判斷。
餘啓明最開始以爲會出現在這棺材裏的都是當初名單上的人,畢竟他現在只看到過兩封信箋,而他和林佳藝之間的聯繫無疑都只有各自在孤兒院拿到的信箋。
可是,這一次棺材裏出現的人影卻多數是和他一同來到山上的驢友。
餘啓明有些蒙了,只是此時此刻哪給了他蒙的機會。
恐怖一觸即發,接下來的一幕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