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侵蝕代表的從來不僅僅只是時間而已。
當電梯門敞開的瞬間,有些閃爍的橙黃色光線便瞬間暗了下去,事實上,不光是電梯按鈕自帶的燈光,這一次被黑暗包裹着的還有楊克帆身前那座似乎象徵着通往不同空間的電梯本身。
楊克帆自然難以擺脫恐懼的侵蝕,但事實上,他卻也沒有多餘的行動。
淡淡的心悸之感於片刻之後散去,相比於恐懼,他更多的反而是皺着眉頭,眼前當然還沒有出現其他的景物,可那雙看起來有些疲憊的雙眼之中,卻彷彿從周圍的黑暗裏洞察到了什麼不一樣的線索。
簡單的思索,他卻又再一次踏入電梯之中。
而對於此時正在樓上的餘啓明來說,變化或許就不是看起來這麼簡單的了。
須臾之間的不同如夢似幻,甚至對於當事人來講彷彿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一般。
有的只是身前那扇打開的病房門已經關上了,那黑影剛剛明明在他的眼前,此時此刻卻可笑的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他所處的還是那條寂靜的走廊,縈繞在周身的依舊是令人不適的窺視之感。
不過真正產生變化的卻是他自身。
這種感覺應該怎麼形容?其實很簡單,只是餘啓明自己很難相信這一點而已。他明明還身處在任務裏,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當然應該是真實的,他明明正愁苦於任務那模棱兩可的設置,可偏偏......
舉起右手的手臂,輕拍自己的臉,迴盪着的則是腦海之中莫名的清醒。
而這種清醒,換做平常時候,應該叫做——爽!
這種感覺,他曾經只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歷,就是那次在楊陵那個虛假的空間之中,他能夠完全掌控自己的五感的時候。
不過這一次...似乎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比如他嘗試着想要仔細看看周圍的情況,但視力的水平只是維持在了一個普通人的水準而已。
當然,現在可不是給餘啓明感受這個的時候,五感並沒有因爲剛纔的情況而再次發揮出超常的作用,但憑藉對自身的認知愈發正確,稍有動作他便已經認清自己以及周圍的情況。
而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他的右手。
不管怎麼說,他之前的變化都是從任務開始或者說是第一次昏迷甦醒之後就開始了的,但此時此刻,他的身軀卻莫名就恢復了和一個正常人幾乎一模一樣。
甚至他腹中都有着輕微的飢餓感。
而最爲令餘啓明確認不同的則是胸口至今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淡淡餘溫。
灼熱感代表着信箋上的內容已經發生了改變,可這一次當餘啓明掏出信箋時,上面的內容卻完全超出了他作爲一個執信人的認知。
任務內容——無。
緊急任務內容——注意,注意,因不明原因,你已經闖入他人任務場地,作爲非執行當事人,詭屋無法爲你接下來提供任何庇護,請儘快逃離現場,或請自行尋找活下來的方法。
任務成員——餘
任務獎勵——無
任務報錯。
任務成員——非執行當事人不允告知執信人身份。
任務獎勵——完成此次任務,你將獲得晉升至生存區或統
任務報錯。
任務獎勵——活下來。
閱讀完信箋上的內容之時,餘啓明的心情根本難以用震驚或者恐懼這般簡單的字眼來形容,小小的一張白紙之上寫滿了文字,可真正提供給餘啓明的任務內容卻寥寥無幾。
而更令人難以理解甚至難以接受的更是有兩點。
第一,任務的內容完全變了。
不,不應該說是任務的內容,而是詭屋給予他的立場現如今已經完全不同了。雖然同樣是作爲闖入者進入了這次任務裏,可變化前後,詭屋指示餘啓明做的事幾乎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別說是餘啓明,就算是詭屋裏的任何一個人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況。
第二,就是任務後續的描述。
任務報錯是什麼意思,既然是有如鮮血一般的文字,怎麼可能會像是已經設置好的電腦程度一樣出現崩潰的情況,而且還是一連報錯兩次。
而更讓餘啓明覺得詭異的便是其報錯的內容。
執行了這麼多次任務,幾乎不用想,他都能猜到那幾條沒有寫完的文字後面應該是什麼,可問題就在這。
這個報錯的方向真的不存在其他的含義?
不自覺地,一股冷汗漸漸從餘啓明的後背冒了出來,本是夏日的傍晚,他竟覺得莫名的陰冷。
可不管怎麼樣,終究他也只能將信箋重新揣回到衣服的裏懷,微微擡起頭,眼前熟悉的黑暗的走廊卻彷彿已經是另一幅光景。
腳步邁得不算順暢,餘啓明自然也是在懷疑周圍的房間是否還會像是之前那般隱藏着不確定的危險,腳步在走廊的地面劃出輕微的聲,聲音倒是未曾發生變化,可沒走幾步,他的眉頭就跟着皺了起來。
周圍的眼神還在,有東西在那些房間裏看着他。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餘啓明倒是稱不上害怕,反而愈發覺得那些眼神竟已經變得與之前有所不同。
少了打量,竟是多了些畏懼。
但可惜的是,當餘啓明試圖不靠近地觀察那些房間裏的情況,那些視線便消失了。
好像是那些目光的主人在躲着他。
一次次提起近距離查看的想法,可由於信箋的變化以及剛纔的經歷,他卻始終沒敢將猜測付諸實踐。
而這其實只是個短暫的過程而已。
猶豫之間行動並沒有落下多少速度,於是,懷疑所引起的警惕便無法抵得過光線對目光的吸引。
走廊中間閃爍着深紅的數字,電梯已經停在了五樓。
可就是這數字,驀地讓餘啓明神經緊繃。
“剛纔誰在電梯裏!是楊克帆?”
思考的片刻,電梯口的燈光暗了下去,深紅的數字沒有過多的跳動,看起來,似乎是那人在四樓便已經離開了電梯。
可餘啓明的頭腦風暴卻絕對不僅僅是這些而已。
他不信,這棟大樓裏能夠活動的只有他和楊克帆兩個而已。
對了,那份名單!
忽而,一個念頭浮上腦海,可緊接着,餘啓明卻連忙向後退了好幾步,電梯及其周圍依舊沒有發生變化,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居然直接從電梯口略過,然後徑直走向了走廊的另一頭。
腳步匆忙之間,聲音隨之變大,但就在某一刻,走廊再次恢復成猶如突兀般的寂靜。
“唔咕......”喉結移動之間帶動輕輕地嗚咽聲,仔細看去,餘啓明站定的位置正是在之前那間曾對他發出請求的病房門口。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汗水不知何時早已無法抑制地從額頭流下來,儘管餘啓明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身體微微的顫抖足以證明他此時的心態。
“剛纔的交易最直接影響的應該就是與這個病房之間的劇情吧,可是......前後矛盾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電梯的數字已經到了五樓......”
畢竟沒有詭屋的庇佑,餘啓明深知自己向來習慣的規則已經完全失效,咫尺之間已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呼~哈——呼~哈——”一次次調整呼吸之間,終於,餘啓明到底還是向前探了過去。
可就在他的手掌即將接觸到大門的前一刻,他卻忽然停了下來。
目光微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不斷在自己的手臂、手掌上劃過,片刻之後,他竟然莫名站直了身體。
“咚咚。”敲門聲來的清晰,緊接着,餘啓明不算明亮的嗓音竟迴盪在整個走廊裏。
“查房,開門!”
......
“咳噠...咳噠...咳噠...”
地點是在相同的位置,當聲音落下之後,寂靜的走廊裏便鮮少有其他的明亮的聲響了,但任誰都聽得清,不知在何處的鐘表宛如倒計時一般的跳動正猶如在場每個人的催命符。
例如破曉是黎明的前奏,在大壩將潰的前一刻,滿目的瘡痍、裂紋便成了最後的緩衝,可是,那鐘擺聲就像堤壩上難以阻礙的涓涓水流,它的存在就已經註定了最後的結局。
門開了!
超出所有人預料的,危險並不是在身前出現!
沒有任何預警,敞開的門縫就像是同樣打開了地獄的大門,四面八方到處都是,那鬼嘯聲儼然將走廊匯聚成了風暴的中心。
恐懼?絕望?驚慌?事實上,此時此刻的餘啓明連此般情緒都成了癡心妄想。
鬼嘯穿透了耳膜,鬼影於黑暗中出現又蟄伏,身旁的走廊裏,僅是這一刻就不知有多少道身影從餘啓明的身邊掠過,從他的身體中穿過。
大腦整個是放空的,他沒有思考的能力。
節奏變了,一切都變了,當恍然回神之際,他根本無需認識到這一點,但也同時看到了身前病房中的那個畏縮的身影。
“不要,我不要出去。”那個面目猙獰的人可笑地驚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