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這麼近，但一切，彷彿又很遠。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杭天逸心中的迷茫，增加了幾分。
他走在街道上，像是個透明人的，穿梭在這些人中間，他能聽到這些人的歡聲笑語，但彼此之間，卻又好像不在一個空間。
“怎麼會如此詭異？”杭天逸心中，有一道聲音在叩問，但同時，又有一道聲音響起，彷彿在說，世間的一切，本該如此。
虛無縹緲與現實之間，纔是這世間的運轉真諦？
兩者之間的聯繫又是什麼？不，虛無是虛無，真實是真實，一切皆是如此。
“是這樣嗎？”杭天逸伸出手去，想要觸摸那個從他身邊走過的人，但他驚駭的發現，此時那個人，卻是直接從他掌間過去。
這個時候，此間的一切，彷彿已經變成了真實的，而他杭天逸，纔是那虛幻的存在。
如果他杭天逸才是虛幻的，那他走過的路，又算是什麼？難道一切，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
越是往前走，杭天逸越是迷茫，此時他的身子，也越發變得虛幻起來，彷彿要徹底消失在人世間似的。
大景皇朝三十六州，曾經有西九州、北九州都是屬於王家所有，但是現在，除卻平州之外，其餘的各州，均是已經表明了忠君愛國的態度。
顯然，這是多麼的可笑。
樹倒猢猻散，向來如此。
王伯端此時就在平州，這一州之地，依舊是他王家的，縱然是當下，大景皇朝的皇權，對此間的約束，依舊是低到極致的。
在往前走，那一片建築羣，便是王家的大本營。
王伯端擡頭看去，年輕時候，走出平州，往青雲書院而去，那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他算是王家古往今來最有本事的人，將王家帶向了巔峯，就連皇權，在王家的眼中，也不過是擺設而已。
可是如今，還剩下些什麼呢？
若此時回去，王家的人，定然會唾罵他的吧？
“你們有什麼資格？”王伯端眼中神色，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但轉而間，卻又只是嘆息一聲。
一切，終究還是回到了起點。
思慮間，王伯端走進一家小酒館。
在王伯端的意識中，這家酒館，從來就存在這裏，只是經營的人變了。
王家何嘗不是如此，自王家發家到如今，只是經營的人變了，王家依舊是那個王家。
如今，王家沒有了曾經的輝煌，但依舊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輝煌與摔衰落，終究都是要歸於平淡的，這發生的一切，對於我來說，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是令人心痛的，但是將眼光放到整個天下的話······似乎一切，就變得微不足道了，那這整個天下，都放到宇宙星空中呢？”
王伯端沒有想到，此時他竟然明悟了一些東西，這是他之前不曾看過的。
在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一扇門，正在爲自己打開。
“可惜，我終究還是沒法子邁步進去了！”王伯端自語一聲，此時酒館的掌櫃，已經上來酒菜。
“這麼多年過去，沒想到你成了這裏的掌櫃！”王伯端說道。
掌櫃的愣了一下，說道：“客官，莫非您不是平州人？莫非您曾經來過我家酒館？”
王伯端輕笑一聲：“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平州人，但我的確很多年不在平州了，記得當年，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夥呢，如今都是中年了！”
掌櫃的聞言，卻是一臉迷惑之色，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眼王伯端，覺得王伯端的年紀，與自己該是差不多的，怎麼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王伯端是聰明人，他一下就明白掌櫃的在想些什麼，當下也不想辯解說明，只管喫菜喝酒。
掌櫃的心中雖然疑惑，也沒有多問，忙活去了。
王伯端在酒館中一坐，就到了晚上。
他來平州，按理說就是要回去王家的，但來到這裏之後，他卻是沒有半點回去的想法。
那些所謂的王家長老們，會是一副怎樣的嘴臉，他是清楚的。
“人生走到這個地步，當真是有些無奈了，但這終究還是我的人生！”王伯端端起酒杯，飲下一輩。
小酒館裏面的酒，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太好。
但是此時的王伯端，喝的不是酒，而是在品味人生，走過的每一段路程，此時都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
他從來沒有想到，走過的路，竟然如此清晰。
也許，路一直都是如此的，只是他不曾坐下來，仔細去看上一眼罷了。
燈火初上，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小巷子裏面，熱鬧從來都不會屬於這裏，安寧，纔是這裏最美麗的風景。
不知道怎麼的，王伯端只覺得這夜，似乎比之前昏暗了不少。
這是他來到平州的第一個夜晚，難道平州的夜，都要比其他地方昏暗一些的嗎？
不，或者只是他的心情，比曾經要暗一些，只是這個時候，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這種昏暗，不計較一切。
在這時候，有幾個人走進來小酒館，他們就坐在王伯端不遠處。
其中一個魁梧漢子叫道：“掌櫃的，先來兩斤燒酒，上你們這裏最好的下酒菜！”
王伯端心想，要喝好酒，喫好菜的人，不應該來這裏纔是。
但衆生百態，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他何必去爲被人多想這些呢？
王伯端不在多想，他繼續喝酒。
接着，又有人走進來，他們一看，全都是江湖中人，手上拿着兵器，坐在另外的一張桌子上面，爲首的一人也叫道：“來兩斤燒酒，上你們最好的下酒菜！”
王伯端心想，這些人身材面貌不一樣，人數不一樣，但是這對酒菜的要求，卻是一般的。
好奇中，王伯端擡頭看了這些人一眼，不知道怎麼的，他總覺得有一股怪異。
似乎，這些人的臉，並不是他們真正的臉，彷彿是一層面具而已。
想到這裏，王伯端眼中，頓然閃爍凌厲光芒。
在這時候，又是一幫人進來，他們叫的酒菜，也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