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那一瞬間，杭天逸生出一種錯覺，彷彿他的六識，一瞬間便被封印了，外面的一切，他都沒法子感知到，只是腦海裏面，不住傳出嗡嗡響聲。
衆生鍾在杭天逸力量的衝擊之下，上面的圖案徹底被激活過來，規則道韻之力釋放，卻還是倒飛回去。
控制衆生鍾佛子悶哼一聲，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杭天逸從虛空中徐徐降落，看了看佛子，一直以來，他都有一種感覺，佛子似乎從來就沒有完全釋放自己的力量，彷彿一直在隱藏，就算是現在受傷了，也是如此。
空性大師穩住身子，他看上去彷彿一下子老了七八十歲，鬍鬚已經全然雪白，就連身子，都站不直了。
可是，他的身上，依舊瀰漫歸仙境界的威勢，此時此刻，他也不怕觸動天地規則，屬於歸仙境界的力量，不再經過某些手段才施展出來。
顯然，此時空性大師從菩提樹那裏得到的，某些避開天地規則之力的手段，此時已經沒法子施展。
本是明亮的天空，此時已經佈滿了陰雲。
轟隆隆！
雷霆之聲，於天地之間炸響，閃電橫空，匯聚在靈山上面，此時靈山的陣法，已經被徹底激活。
山下大彌寺中的和尚，卻是什麼都沒有感知到，該唸經的在念經，該掃地的還在掃地。
顯然，這座山的非凡之處，杭天逸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杭天逸見此境況，神色略顯複雜，他暗暗嘆息一聲，今日空性大師的結局，他早已猜到，可是到了現在，心下總還是會有幾許悵然。
佛祖的局，究竟是不是爲了天下蒼生，杭天逸不知道，但是他的佈置下的這些，此時對蒼生，似乎沒有半點好處。
空性大師發出大笑之聲，他的聲音，透着一股淒厲與淒涼，在這時候，像是天地，都在爲他悲哀。
落下的閃電雷霆，直接破開了靈山的護山大陣，擊在菩提樹與空性大師這邊。
這一瞬間，杭天逸看到了菩提樹的枝葉，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枯萎，而空性大師的身子，冒着騰騰黑煙。
他的生命，顯然即將走到盡頭，那片花海里面，屬於空性大師的那朵花，此時已經凋零了一大半。
杭天逸很想上去扶住這個老人，但此時他發現，這個老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孤傲。
縱然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依舊毫無顧忌的衝向菩提樹。
只是這個時候，落下的雷霆，化作一片黑色的海洋，已經徹底將他給淹沒了。
這一次，顯然他沒有支撐柱，一個自上古時期活下來的歸仙境界，在即將迎來大世的時候，生命就這般結束了。
而這個時候，屬於空性大師的那朵花，徹底枯萎，化作灰塵，消散在天地之間。
花海平靜下來，每一朵都開得那般鮮豔繁華，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杭天逸擡頭看去，除卻花海之外，後面也還有好幾盆，那是別於花海的存在，顯然是在力量的衝擊之下，才顯化出來的。
佛子曾經說過，他杭天逸不會成爲這花海里面的一員，可以讓他作爲下棋的人，顯然那都是扯淡的。現在杭天逸懷疑，一旦他走進去草屋，極大可能，不是成爲這花海里面的一員，而是成爲此間某個花盆裏面的一株。
杭天逸臉色蒼白，但他神色淡定，縱然此時佛子是歸仙境界，他也能夠從容面對。
“就連你們自己人，都不認同，在這場所謂的博弈裏面，你覺得自己有幾分取勝的把握？”杭天逸的聲音，透着一股淡漠。
空性大師，已經消散，但佛子臉上，卻沒有多少神色變化，他淡然說道：“他們不明白這裏面的一切，也不能說明白，但是這場博弈，我們的把握的確不大，可這世間的事，關鍵就是要去做，盡力了，就算是失敗了，那有如何？”
杭天逸哼了一聲：“全是藉口，空性大師就算是質疑你們，罪不至死吧？”
“非是我等冷血，而是祕密，不能傳出去，你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不知道他的恐怖，纔會證明認爲！”佛子說道。
杭天逸道：“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要麼我加入佛門中，要麼我死？”
“我相信你定然會作出正確選擇的！”佛子說道。
杭天逸哈哈一笑：“我這個人作出的選擇，從來只是在我自己，至於別人，他是什麼看法，與我有何干系？”
“苦海無邊，不要走錯路了！”佛子再次警告。
杭天逸哼了一聲，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臉上的神色，已經表明他的態度。
“但凡你入我佛門，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訴你！”佛子說道。
杭天逸道：“我的確想知道一些祕密，但是現在看來，這些祕密需要付出的代價，非是我能承受的，因此，我寧願不知道！”
“爲何這世上，有這麼多的人看不清楚呢？也罷，若是人人都看清楚了，人人都脫離苦海了，那我佛門便大功告成了！”佛子這話，表明他不會繼續勸說杭天逸了。
杭天逸道：“你們給自己畫下一個大餅，不知道自己可還喫得高興？”
“有，總比沒有的好！”佛子說道。
杭天逸道：“看來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說那麼多的！”
“我曾經說過，有的時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是好事，可是你當時不以爲然！”佛子說道。
杭天逸苦笑一聲：“所以，要是我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也就不會發生今日一切了，是嗎？”
“如果你只是路人甲，那自然是這樣的，但你終究不是，這一切，也可以說是註定了的！”佛子說道。
杭天逸聞言，卻是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來，我本就沒有選擇！”
“不，你本來是有選擇的！”佛子說道。
杭天逸道：“這些誰都不重要了！”
“是的！”佛子沒有說話，此時一陣風起，這靈山上面，多了幾分寒涼。
難道因爲是深秋季節嗎？不，此間本該四季如春，一切，都是因爲此時道韻規則的衝擊，天地規則在變化。或許，變化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