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睜開了眼。
眼前只有洪魏。
炮火聲轟鳴了世界。
轟隆……
房間在震顫。
洪魏當即上前，俯身伸手，遮擋在徐南上方。
還好，這房子堅固，屋頂裂了，卻沒有塌陷。
嗖嗖嗖……
徐南耳朵動了動。
那是對空導彈的聲音。
他很確定。
畢竟是南疆主帥，這是專業！
“我昏迷多久了？”徐南虛弱的問。
這聲音比炮火的聲音，弱了千萬倍！
洪魏聽不到，卻能讀懂脣語。
於是他回答道：“一天了！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三分五十四秒……”
徐南也聽不清，同樣是讀脣語。
想擡手，手沒動。
他想擡腳，腳也不動。
於是他想側頭。
結果腦袋也動不了。
“我動不了了。”
徐南道：“南疆破了嗎？”
洪魏回答：“沒破，將士們拼了命也沒讓他們打進來。”
“把我拉起來，我出去看看。”
“南帥……”
“我真的快死了。”
徐南道：“我想最後再看一眼。”
洪魏淚流滿面。
他咬着牙，將徐南拉起來，放在了輪椅上，用厚厚的軍大衣，搭在徐南腿上。
徐南只能目視前方。
他感受到虛弱。
感受到那可怕的血煞之力，在身體裏到處亂竄。
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推我出去看看。”
“好。”
洪魏流着淚，推着徐南出門。
咻……轟……
天空上，炸開無數煙花。
每一朵煙花，都代表着一架戰機的毀滅。
雙方戰鬥機羣在拼命，都想佔據高空。
南疆有對空導彈幫忙，瞄準，鎖定，放。
於是徐南眼前，煙花不斷。
殺聲震顫。
槍聲密密麻麻，充斥整個世界。
這聲音太吵太吵。
敵人在拼命攻城，但他們腿在抖，手也在抖。
餓了吧？
徐南很艱難的，纔在嘴角牽扯起一抹笑意。
“青玄部如何了？”
蹲在徐南面前的洪魏一邊流淚一邊答：“回南帥，青玄副帥所部，全軍覆沒！焚燒敵軍補給營地，主戰場上的敵軍，起碼會餓三天的肚子！”
“哈哈哈……”
徐南笑。
笑着笑着，眼淚也流了下來。
這意味着，南疆第一軍，第七軍，全軍覆沒。
“第二軍第三軍何在？”
“死守齊天山，彈盡糧絕！”
“值得！”
徐南道：“長征軍……”
“距離敵國都城，還有兩天半時間！”
“那是因爲他們拼命行軍，沒有一刻休息。”?
“切爾斯不動，長征軍不動，知道嗎？”
“知道。”
“軍師在哪？”
“作戰指揮，我去找他來。”
“不用了……”
徐南又道：“無生軍一三五，趕赴南桂山，與二四六軍會師，出南桂山，再去巨山道，有敵則擊，無敵則進。”
“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六軍，過金東城……”
徐南越來越沒力氣了。
他所有的軍令，都被洪魏記錄，然後讓人送去了作戰指揮部。
軍師看了之後，當即做出部署，而後無力跌坐在凳子上，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寒風裏，徐南對洪魏道：“你閃開，別擋了我的眼。”
洪魏點頭，起身，敬禮，然後站在徐南身後，就這麼靜靜站着，似鋼槍一般，一動不動。
徐南就這麼看着前方。
看黑暗裏綻放的無數火光。
嘶吼聲，慘叫聲，持續不斷的傳來。
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徐南就這麼靜靜的看着。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天亮了。
南疆防線，依舊沒破！
在黎明時分，敵人的進攻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天亮時，徹底停止。
他們沒力氣了。
補給營地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失去了補給的他們，沒喫沒喝，疲態盡顯。
徐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洪魏輕聲喊道：“南帥……”
徐南沒回應。
“南帥……”洪魏急了。
徐南還是沒回應。
“南帥！”
洪魏大吼，伸手去探徐南的鼻息。
“別探了，一晚上探了三十八次，煩不煩？”徐南微弱的聲音傳來。
洪魏嚎啕大哭。
徐南卻咧嘴笑。
……
盟軍指揮營地。
四大主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前方，是一個揹着長劍，穿着古裝的半百老頭。
頭髮漆黑，鬍鬚全白。
他叫譫語，是聖國內明心宗的代言人。
蒙國就是由他掌控在手。
“你們與老夫說，半日可破南疆，兩日可踏平南方四省，而今呢？”
譫語語氣淡漠，一如那北刀門的長髮刀客面對切爾斯一般。
神祗俯瞰螻蟻般高高在上。
“請大人恕罪……”
四人內心顫慄不休。
雖然這人是蒙國背後的掌控者，可在其他三人看來，也是神魔般的存在，不是他們能直面的。
“螻蟻就是螻蟻……”
譫語淡淡一笑，微微擡頭，目光便看向了南疆方向。
“我去破了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