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已經吐得頭暈目眩，胃裏幾乎是空了。
方素原本還挺淡定，結果現在也有點兒坐不住了，她讓池遇去給顧念買了稀飯。
光吐不喫，胃也受不了。
結果顧念擺手，“不喫不喫，別買。”
方素現在不想逆着顧念來，只給池遇使了個眼神兒。
池遇沒親自出去，把手機拿出來發了一條信息就好了。
顧念現在疼的已經意志漸退。
她感覺腦子裏嗡嗡的響，很多混亂的畫面交替出現，她甚至在某一時刻都搞不清自己身處何地。
顧念在一波陣痛過去後，稍微喘息了一下，然後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個人。
那人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身破舊的麻布衣服，身材稍微有些佝僂，就看着她笑呵呵。
顧念感覺自己像是站在地上，慢慢的朝着那個身影走了過去，她輕聲叫，“爺爺。”
那人沒說話，就只是看着她笑。
顧念習慣性的一隻手扶着肚子，腳步快了一點，“爺爺，你看我來了是嗎。”
幾步走到跟前，顧念扁着嘴，有點兒想哭。
面前的人可以看得很清晰，是她爺爺還未完全蒼老的模樣。
顧念其實已經忘了老爺子健康的狀態是什麼樣了，老爺子最後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樣，顧念對他的記憶，除了在照片上看到的，便也就停留在那個時候。
老爺子腳下還穿着膠鞋，他朝着顧念走了兩步，低頭就看着她的肚子。
顧念覺得眼淚翻了上來。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能重複着叫，“爺爺。”
池遇在旁邊聽到顧念嘟囔了兩句什麼，他趕緊湊過去，把耳朵貼在顧念的脣邊。
待聽清顧念所說的話後，池遇頓了頓，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顧念的幻覺出現的時間並不長，下一次陣痛來襲，所有的畫面全部消失。
她眉頭皺着，身子儘量縮起來。
池遇心疼的很，轉頭看着方素，“要不然叫醫生過來直接剖吧，這一直不開宮口，也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方素可沒把池遇的建議放在心上，“女人生孩子就是這樣的，順產的話前面遭罪，剖腹產是後面遭罪，剖腹產當時不痛，可術後的麻煩纔多，對身體的影響也比較大，現在忍一忍，生完了孩子身體好恢復，你現在別心軟，你這不是幫她，是害她。”
池遇的眉頭皺了起來，都有點不忍心看顧念。
方素接着說，“第一胎就是這樣的，下一個孩子就會好生一點。”
“一個就夠了，我不敢再想下一個。”池遇直接開口。
方素搖搖頭，似乎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現在是這麼說，可能過了這個勁兒，看到小孩子活潑可愛了，就會又動了心思。”
池遇一挑眉，看着方素，“那你當年有沒有想過再生一個？”
“想過啊，你最活潑可愛的時候，我看到了好喜歡，就想着再生一個和你一樣的。”方素砸吧一下嘴，繼續說，“不過那個時候你爸忙，就說往後拖一拖再說，結果這麼一拖，就到了你很煩人的時候，我一看，瞬間就不想要了。”
方素視線落在顧念身上，“但是其實我想，這麼多年你一個人也挺孤單的，如果能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可能你的性子也會好一點，會懂得如何處理身邊的人際關係，和小念之前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衝突。”
池遇把顧念的手放在掌心裏捏着，“我在小的時候確實是想有個弟弟妹妹，也如你所說，那時候是真的覺得孤單。”
“所以呀。”方素笑了，“等你和小念想要的時候，就趕緊再要第二胎，千萬別往後拖，等到看到小孩子調皮搗蛋了，那股勁兒可能就沒了。”
池遇還是沒敢往二胎上面想，顧念在這邊遭的罪，他全都看在了眼裏。
一次就夠了。
顧念的陣痛到下午一陣比一陣強烈，可醫生過來檢查依舊是宮指未開。
池遇有點坐不住了，顧念幾乎一天沒喫飯，到現在還在嘔吐，她胃裏沒有的東西，吐出來全都是泡沫狀的粘液，整個人徹底的沒了生氣。
池遇皺眉，“都疼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可能還沒有開？”
醫生只能嘆息，“她可能子宮韌性不太好，這種再等等吧，晚上我們再看情況。”
池遇有點想發火，“看情況看情況，難道就讓人這麼一直遭罪？”
醫生安撫的池遇幾句，然後說，可以給顧念打一針，這一針會讓她昏昏沉沉的想睡覺，可能會稍微減輕她的疼痛感。
但是醫生也不敢保證效果是什麼樣的，而且只能打這一針，下一次再怎麼疼，也不能再打了。
池遇根本都沒聽醫生說完話就直接回復，“打打，快點打。”
醫生那邊回去開藥，池遇過來把顧念抱在懷裏。
顧念全身都是汗，整個人疼得似乎已經沒有了意識。
池遇心疼的夠嗆，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能讓顧念舒服一點。
方素在外邊接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進來，也跟着嘆氣，“你奶奶想過來，我沒讓她來，過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跟着着急，老太太年紀又大了，就不折騰她了，讓她在家等着吧，等到進產房了，再叫人把她接過來。”
池遇點頭，“行，不折騰她。”
老太太沒過來，池家二房那邊，在傍晚的時候都來了。
二夫人看見顧念躺在牀上抽抽噎噎，就抿了一下嘴，“這生孩子是真遭罪啊，我現在想想還覺得後怕。”
池景站在門口，沒有朝病牀靠近。
他眉頭皺着，看起來像是老大的不高興。
池遇一直把顧念抱在懷裏，醫生給顧念打了一針，可她還是疼。
醫生也沒辦法了，說可能是因爲胎動厲害，宮口又不開，加上她子宮韌性不那麼好，疼痛感便會加倍。
顧念疼得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池遇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眼淚，她眼淚一掉，池遇的心就一抽。
池景站在門口，視線落在顧念身上，過了一會兒慢慢的又轉到池遇身上。
他表情依舊沒有轉好，盯着看了一會兒，也沒和任何人打招呼，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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