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郅玄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西都城來的官員連續兩日求見公子玄,均被府令攔下,不能強行闖入公子府邸,只能無功而返。

    初府令對他還算客氣,遇到官員上門,會像模像找幾個藉口,例如公子玄旅途疲憊,封地事物繁忙,北邊戎狄似有異動,公子實在無暇,聽來還像模像。

    等到官員上門的次數多了,府令的態度發生明顯改變,一改之前的客氣,變得十分敷衍。

    到後竟然連藉口都懶得找,直接兩個字:不見。

    事情至此,官員再是反應遲鈍,也能明白郅玄壓根沒想見他。

    “欺人太甚!”

    官員回到住處,回想這些日子自己遭到的冷待,越想越是生氣。

    他好歹也是出身氏族,在朝中官至中大夫。家族實力比不上六卿,在西原國內也數得上號。

    國君派來他傳旨,看中的正是他的身份,以爲郅玄能給幾分面子。哪裏想到郅玄根本不喫這一套。

    或許之前會慎重考慮,現如今,手握和公子顥的婚書,封地上下屬民歸,連卿大夫們借給他的甲士都宣誓效忠,他爲什麼還要事事顧忌?

    謹小慎微不能說錯,但在有實力的情況下,任誰都不想讓自己事事憋屈。

    官員不知曉郅玄手中的籌碼,氣惱之下,不顧手下阻攔,日就給西原侯寫成書信,派人送回西都城。

    看着送信人離開,佐官阻攔不住,中惴惴不安,總覺得事情不妥。

    奈官員不聽勸,一一要將郅玄的無禮不恭上報西原侯,在信中措辭激烈,指責之相明顯,更暗示密氏遭到責難必然是公子玄手筆。

    “送信出城?”

    郅玄正在準備祭祀事宜,聽人稟報,放下看到一半的竹簡。

    “回公子,人攔下,書信在此。”

    府令恭敬呈上一卷竹簡。

    竹簡用麻布包裹,繫繩上還有蠟封。郅玄用刀筆劃開蠟封,從頭至尾看過一遍,並未因信中的指責發怒,反而翹嘴角。

    “不出所料。”

    聽到這句話,府令不明所以。

    郅玄沒算解釋,將竹簡重新封好交給府令,道:“送去西都城。”

    府令對郅玄的命令從不推脫,素來都是貫徹執行。既然公子要送去,那就送去。至於西都城會如反應,又該如應對,想必公子是胸有成竹,無需他多做置喙。

    府令帶着竹簡離開,迅速下去安排。

    郅玄坐在案後,思索西都城可能的反應。

    事實上,他並不像府令以爲的胸有成竹。對於西原侯和密氏的手段仍有幾分不確定。

    之所以要送這封信,是因爲他有九成把握,通過這封書信能讓西原侯斷定,目前在郅地的中大夫和密氏關係匪淺。

    能被西原侯派來送信,應該是他信任之人。結果此人和密氏牽扯不清,以西原侯的『性』格還會用他?

    如果不是這封信,郅玄尚無法肯定。有了這封信,看到信中內容,連他都能發現端倪,以西原侯的老謀深算,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對。

    怪就怪這人畫蛇添足,給他上眼『藥』就罷了,偏要多提密氏一句,豈不是明擺着告訴西原侯,他是個五仔,給兩家辦事。

    “晾了這些日子,果然有用。”郅玄輕笑一聲。

    如果不是官員等得急,怒火和煩躁佔據上風,應該不會做出這不智之舉。等這封信送回西都城,西原侯固然會盯着自己,卻也會更加防備密氏。

    說不好密氏之前的示弱還會白費。

    一向囂張跋扈的密氏兄弟突然向國君低頭,即使是被郅玄的手段所迫,誰又能斷言背地裏沒有別的算計?

    如西原侯一般,政治手腕爐火純青,郅玄拍馬不及。但這類人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多疑。

    “多疑,猜忌,自然會生防備。誰會正入局?”

    郅玄重新翻開竹簡,查閱祭祀禮儀,思卻不斷飛遠,想知道,西原侯看到這封信,臉上會是什麼的表情。如果密氏知道自己竟然被中大夫捅刀,又會作感想。

    送信的家僕被甲士攔截,套在口袋裏帶回城內,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未料想快就被放出,還被告知他馬上就可以離開。

    家僕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速走。”甲士不耐煩揮手,突然又想一件事,場-拔-出刀子抵在家僕額前,“如有人問,你未被抓捕也未被關押,只是路上耽擱,明白了嗎?”

    刀尖抵在眉,森冷寒襲來,家僕禁不住了個哆嗦。他十分肯定,如果自己敢搖頭,腦袋和脖子立刻就會分家。

    “明白,明白!僕一定不『亂』說!”

    家僕十分清楚,一旦消息泄『露』出去,自己肯定不會有好下場。中大夫素來視僕從如豬狗,事情沒辦好,他沒辦法找公子玄麻煩,必然會拿自己出氣。

    屆時,自己肯定『性』命不保。

    唯一的保命辦法就是將事情死死瞞住。就算事後發生不測,他一個僕人,不死頂多再被賣,和如今又有什麼區別。若是能被賣到公子玄手下,那還是他的運氣。

    家僕又被裝進口袋,甲士送出城。其後還給他馬和行李,還額外給了他半袋熟麥。

    抓着裝有熟麥的袋子,家僕動動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和甲士一同出城的侍人袖着雙手,道:“糧給你路上喫,知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事情辦成,許你投郅地。”

    家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確認,直至侍人變得不耐煩,才終於相信自己遇到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即不再遲疑,將熟麥背在身上,躍身上馬,快馬加鞭向西都城飛馳而去。

    他要儘快將事情辦好,然後設法將家人帶出西都城。能投郅地,簡直是潑天之幸。他要牢牢把握這次機會,絕不能有半點疏忽和僥倖。

    僕人離開後,甲士和侍人準備回城。不想遠處行來一支隊伍,邑大夫和兩名村爲首,遠遠望見他們,立即揚聲呼喚。

    侍人和甲士停下腳步,循聲望去,看清逐漸走近的隊伍,都是滿臉驚訝。

    這支隊伍有兩百多人,除了邑大夫、村老和五十名手持棍棒農具的庶人,其餘都是生面孔。

    這些外人衣着古怪,大多面黃肌瘦、貌似是野人。

    侍人和甲士不能十分確信。

    比他們認知中的野人,這羣人有大不同。尤其是被擡在木架上的老人,灰白的頭髮十分稀疏,卻在頭頂梳了髮髻,撇開身上的獸皮,怎麼看都像是國人裝束。

    兩隻隊伍靠近,邑大夫走上前,向甲士和侍人出示一枚破損的玉,並向兩人講明遇到這羣人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