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郅玄 >第 133 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爲王子淮迎親之事,中都城連下旨意,遵照禮儀派遣宗人趕往西都城,和原氏共商婚禮章程,敲定所有細節。

    範緒欒會不能專斷,立即向草原送去消息。

    見到西都城來人,看過範緒親筆書信,郅玄知曉不能再拖,決定兩日後啓程。

    玄城仍在建設,負責工程的官員已安排妥當。除郅玄提拔三人外,另有兩人是由粟虎羊皓推舉,其家族依附粟氏和羊氏,本人頗具才幹,在西都城時便有不小的建樹。

    郅玄召見兩人,當面進行考察,其後宣佈任命。

    玄城的建設必須抓緊,他手下能用的人才有限,不可能拒絕氏族舉薦。

    從現實意義上來講,這也是君臣之間的一場試探和妥協。

    郅玄表露出唯纔是舉,不因前事遷怒,還會注重卿的意見。

    粟虎和羊皓都很滿意。

    前者盛讚郅玄有明君之智,乃西原國大幸。後者連聲附和,更在暗中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郅玄表明不追究他之前的搖擺,對羊氏着實是一個喜訊。

    建城之外,負責修路的人手也安排妥當。

    由於工程量龐大,郅玄同卿大夫商議將道路分成數段,每段分派人手,並嚴格登記造冊。

    “路成之後,有功者賞,有過者罰。”

    於卿大夫而言,分包路段是一個全新的概念。仔細想一想又覺得十分可行,實乃良策。

    從玄城至西都城邊地路途漫長,依照先期規劃,修路耗費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都稱得上是天文數字。工程的主要人力來自戎狄,耗費的錢糧和材料仍非小數目,即使是六卿,一次性拿出來也會傷筋動骨。

    如今將道路分段,一家或幾家承包一段,壓力瞬間減輕。更重要的是各家可以從容調派匠人和物資,無需擔心和別家產生紛擾,亦或是利益不均。於氏族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

    郅玄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除了關心工程進度,也是設法讓各家互相監督。

    每段路分給不同的家族,修得好與不好一目瞭然。哪怕爲了面子,各家也會慎重行事,絕不會偷工減料使自家淪爲笑柄。

    當然,郅玄不會讓各家白出錢,陸續又提出借路生財的多個方法,且都合理合法光明正大,聽得卿大夫們雙眼發亮頻頻點頭。

    “君上智慧!”

    “甚佳!”

    “謝君上指點!”

    “吾等必竭盡所能,不令工程延誤。”

    “善!”

    一時之間,殿內氣氛無比熱烈。

    君臣相得,都是滿面紅光,看彼此格外順眼。

    事情敲定之後,自有卿大夫們進行安排。郅玄騰出手來,親自過目帶回國的物資,尤其是爲原桃準備的嫁妝,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命府令裝車。

    來時的隊伍本就浩浩蕩蕩,回去時,隊伍中添加百餘輛大車,其中有接近一半都是送給原桃的嫁妝。

    郅玄是受到漠夫人啓發,深刻意識到女子嫁妝的重要性。以漠夫人爲例,出手就是鹽湖金礦,單這一點,任誰都不敢低看於她。

    安排好這一切,距出發時間只剩下一天。

    郅玄特地空出時間,命人準備佳餚美酒,他要和趙顥當面話別。

    明日一別,兩人恐有數月不能再見。他爲國君,趙顥爲卿,即使在草原都不得清閒,何況歸國之後。

    近段時間以來,兩人各自忙着處理政務軍務,還要抽空監督造城和修路,實在是分-身乏術,忙得不可開交,相聚的時間少之又少。

    認真回想,自婚禮以來,兩人真正朝夕相對的時間不超過半月。

    郅玄輕嘆一聲,想到數月不能見面,不捨之情油然而生。

    若言他對趙顥愛得死去活來,純粹是胡說八道。但人總歸是感情動物,成婚至今,兩人相處得還算不錯,感情也在升溫,突然間要分別,不捨也在情理之中。

    趙顥進門時,就見郅玄坐在案後,單手撐着下巴長吁短嘆。

    聽到聲響,郅玄轉過頭,見趙顥出現在門口,背光而立。夕陽餘暉下,赤色長袍暈染金光,膚色更顯白皙,如玉雕琢一般。

    “君上爲何嘆氣?”

    趙顥走進室內,在郅玄對面落座。隨着他的動作,髮帶輕動,鑲嵌的珍珠互相碰撞,叮咚做響。

    “不捨。”郅玄言簡意賅,視線落在趙顥臉上,見他驚訝挑眉,直接起身繞過桌案,俯身靠近趙顥,認真道,“我將歸國,實不捨君。”

    趙顥凝視郅玄,瞳孔清晰映出對方的面容。他沒有出聲,微微掀起脣角,在郅玄進一步靠近時,順勢向後躺倒。

    剎那間,黑覆赤紅,如丹青潑灑,極致的對比,濃豔灼人。

    玉冠傾斜,冠上珍珠彩寶散落。

    牽繫珍珠的金線意外斷裂,珍珠濺落開,在地上滾動,瑩潤的珠光隨之鋪展。

    郅玄有短暫失神。

    爲身下觸及的溫熱,爲帶笑的雙眸,爲這個珠玉纏繞勾魂攝魄的美人。

    掌心下傳來震動,郅玄想要撐起身,腰忽然被箍緊。帶着涼意的指尖沿着脊椎上行,停在編織金線的領口,輕輕摩挲,帶起惱人的熱意。

    妖精!

    郅玄咬牙切齒,盯着趙顥目光不善。

    覆在領口的手指再次上移,這一次抽-出郅玄的髮簪,移開他的發冠。

    髮髻散落,一縷黑髮落在趙顥頰邊,髮尾恰恰落於脣角。趙顥非但沒有拂開,反而啓脣輕咬,笑得愈發惑人。

    “君上?”

    轟地一聲,郅玄體內彷彿升起一團火。

    他忽然間覺得,暫時分別不是一件壞事。日夜對着這樣一個妖精,他遲早會被色所迷,走上沉迷美色的昏君道路。

    好在眼下不用擔心。

    果真不用擔心?

    四目相對,郅玄面無表情,心中卻搖擺不定。想到明日將別,索性放縱一次。偶爾做一天昏君,或許、應該、可能沒有大礙的……吧?

    房門合攏,侍人立在廊下,眼觀鼻鼻觀心,視自己爲廊柱,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不知道。

    時間過了許久,廚下的菜餚換了兩撥,仍未聽到召喚。直至天色變暗,月上中天,纔有侍人前來取菜。只不過,菜餚和果酒沒有送去偏室,而是直接送去臥房。

    這種安排很不合規矩,侍人們聰明地一言不發,對外更是守口如瓶。

    世人皆知西原侯和公子顥是守禮之人,若有流言傳出,定是有小人居心叵測,必須嚴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