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郅玄 >第 148 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送嫁隊伍離開西都城,沿途經過氏族封地,必有車駕相迎。路途行到一半,運送嫁妝的大車已由一百輛增至兩百輛,且有繼續增多的勢頭。

    王子淮站在車上,同郅玄的戰車並排而行。

    望見前方又有黑旗招展,料定是氏族相迎,王子淮不由得吸氣。

    與其說是爲添妝,西原國的氏族更像是在彰顯實力。一家接着一家,鮮衣怒馬,軍容威嚴,令王子淮印象深刻。

    他能猜到背後的原因,心中不免躁動。

    視線轉向郅玄,觀察這位年輕的國君,一個念頭在王子淮心中瘋長。原本該隱藏在角落不見光明,如今卻破土而出,想壓都壓不住。

    “君侯力強!”王子淮由衷佩服。

    能讓氏族這般表現,足以證明郅玄對朝堂的掌控力度。

    郅玄笑了笑,欣然接受王子淮的誇讚。

    謙虛是一中美德,卻不是時刻需要。不合時宜的謙虛未必能帶來好處,相反,該驕傲的時候驕傲,甚至表現出幾分傲慢,才更符合氏族們的作風。

    隊伍繼續前行,接連又遇到三支氏族隊伍。

    這三家都是老牌氏族,家族底蘊深厚,原氏立國之前就已存在。雖然數代沒有卿,家族實力卻未衰減。按照郅玄的話來說,他們纔是悶聲發大財的典範。

    東梁國屢次挑釁,朝堂上下同仇敵愾,氏族們都被調動起來,以往不顯山不露水的家族也不例外。

    他們借送嫁彰顯實力,以此向中都城表明態度,西原國不會容忍東梁國屢次挑釁。國家威嚴不容踐踏,兩國之間必有一戰!

    這場戰爭不是國君一人主張,而是全體氏族共決。

    遵照氏族傳統,一旦氏族們決心開戰,別說是國君,就是中都城也不能強令休戰。

    借王子淮之口,人王會清楚西原國的態度。戰端不開則罷,若是開啓,西原國上下一心,朝堂上君臣一體,不打到東梁國傷筋動骨絕不會善罷甘休。

    郅玄祖父曾和北安國交戰,兩國一戰就是數年。期間邊境城池數次易手,更有幾個倒黴的小國受到波及,在戰爭中灰飛煙滅。

    因兩國實力相當,繼續糾纏只能空耗國力,氏族們權衡利弊,最終以會獵盟約的方式結束戰爭。

    如今爭端有當年的勢頭,甚至比當年更甚。究其原因,北安國行事光明正大,東梁國實屬小人行徑!

    氏族中的老人猶記當年,聽到東梁國數次挑釁,還曾派人刺殺國君,當即拍案而起,一把丟掉裝樣子的柺杖,抄起佩劍怒道:“昔奪我五城,手段卑劣。今又生歹意,發兵,誓要破國滅城!”

    頭髮鬍子花白的老翁集體爆發,一把扯開衣襟,或亮出護心毛或展示腱子肉,兵器舞得虎虎生風。

    見此情形,家族後輩還有什麼好猶豫,自然是羣策羣力,不打到東都城不算完。

    氏族們達成一致,借添妝送嫁的名義展示實力,專爲向中都城表明各家態度,也爲斷絕東梁國向中都城請求調和的後路。

    國戰不是國君一人決定,而是氏族共下決心。除非中都城向西原國全體氏族下詔,否則地話,只要有一家不休戰,戰爭就會繼續。

    各家都心生狠意,不戰則罷,戰則拼盡全力。

    此戰不只要拿回五城,更要讓東梁國喫到教訓,再不敢輕易挑釁,更不敢對西原國虎視眈眈,生出貪婪之意。

    郅玄神來一筆,親自送原桃出嫁。這給了氏族們發揮餘地,一家接着一家亮肌肉,確保王子淮一路上都不“寂寞”,每時每刻都能看到西原**威壯大,實力強盛。

    送走三家老牌氏族,王子淮正打算和郅玄說話,前方又有旗幟出現。觀戰車和甲士數量,至少是上大夫之家。

    想到一路見聞,王子淮心情複雜。

    他清楚西原國針對的不是自己,可看到這些強橫的氏族,心中難免發憷。

    回憶接過原桃時,郅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王子淮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實力強大的姻親固然好,怎奈壓力實在太大。

    將王子淮的表現看在眼裏,郅玄勾脣輕笑。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過侷限在真正的聰明人,而不是自作聰明。

    王子淮是他的合作對象,隨着生意規模擴大,兩人的合作會愈發緊密。如今又成姻親,彼此成爲實際意義上的盟友,不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也會互相產生影響。

    合作對象可以隨時更改,盟友就不是那麼容易。

    這次見面,郅玄從王子淮身上看出一些東西,是之前未曾見過的野心。

    他不清楚這中改變是因何出現,也不確定是否之前就有,僅僅是被掩飾。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中野心會推動王子淮走上充滿腥風血雨的道路。

    仔細想一想,以王子淮的身份地位和所處環境,有野心才正常。之前萬事不理一門心思賺錢才令人奇怪。

    “權力當真是個好東西。”

    郅玄不只一次發出類似感嘆。

    就目前來看,王子淮十分謹慎,他小心隱藏自己的野心,只在必要時顯露幾分。郅玄能夠察覺還是他故意爲之。

    猜測王子淮的意圖,郅玄不由得皺眉。

    如果不是活過兩世,又刷過渣爹這個地獄難度的副本,他未必會想得如此之深。

    只能說王子淮除了會做生意,八成還是天生的政治人才。

    試想一下,對旁人精心僞裝的野心,卻敢冒風險,在自己面前展露無遺,這樣的信任如何不令人折服,如何不引爲知己?

    郅玄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就算王子淮沒有這中謀算,在世人眼中,西原國已然是他的盟友,除非郅玄再和別的的王子聯姻,亦或者送原氏女給人王。

    無論哪一個,郅玄都沒打算。

    三心二意向來沒有什麼好處,尤其是在政治層面。

    讓郅玄想不通的是人王的態度。

    據說太子的表現讓人王不滿,幾個嫡出王子都在搞事。之前王子淮置身事外,如今也要加入進去,人王當真不會感到頭疼?

    郅玄忽然意識到,人王對自己表現出的喜愛,原因未必如表面看上去簡單。某一時刻開始,他儼然成爲對方手中的棋子。

    是要養蠱嗎?

    這個形容未必貼切,但除此之外,郅玄想不出人王讓兒子鬥起來的理由。只是養蠱歸養蠱,自己成爲吸引蠱蟲的飼料,怎麼想都不自在更不甘心。

    大概是出於補償心理也是對西原國的安撫,人王纔會屢次對郅玄表現出喜愛,甚至縱容他的一些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