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郅玄 >第 167 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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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未亮,中都城外已排起長龍。

    隊伍排成兩列,既有等待入城的村民也有遠道而來的商隊。

    商隊爲照亮點燃火把。

    火光搖曳,拉車的馬煩躁地踏着蹄子,發出陣陣嘶鳴。爲控制住馬匹,隊伍中專門備有馬奴,身材高大健壯,五官帶有明顯的胡人特徵。

    村民聚在一起,或扛着農具或揹着藤筐,還有一些人扛着麻袋,裏面鼓鼓囊囊,大多是硝制好的獸皮和自家編織的麻布,準備帶到商坊交易。

    商隊來自五湖四海,因出身地不同,服飾口音有所區別。彼此之間卻不見生疏,初次見面也能很快打成一片,互相傳遞消息,在入城之前就定下交易,顯得十分熱絡。

    “聽說了嗎,西原侯親自領兵,打下東梁國八城。”一名商人開口道。

    “豈止八城,我從東邊來,分明已下十城!”另一名商人補充道。

    圍在附近的商隊成員紛紛豎起耳朵,不約而同瞪大雙眼,口中發出驚歎。

    “這纔多久?”

    “不到兩月。”

    “軍威如此之強?”

    “聽說西原侯得上天眷顧,有神術,西原國甲士刀槍不入,遍身箭矢不倒!”

    商人們越說越離譜,從正常的戰場搏殺逐漸向神鬼之說靠攏。

    另一支隊伍中的村民也被吸引,逐漸停止攀談,控制不住靠近商隊,想要聽一聽最新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旭日東昇,第一縷陽光驅散黑暗,厚重的城門緩慢開啓。

    最先入城的不是商隊也不是村民,而是一隊頭插羽毛的飛騎。

    騎兵策馬奔馳而來,至城門前不停。守卒見到盔頂紅羽,立即退至兩旁,不敢阻攔。同時橫起長矛排開人羣,以免攔住道路,拖慢騎兵入城的速度。

    這些騎兵自東而來,帶回西原國和東梁國最新戰況。

    自西原國出兵,迄今不過兩月。

    五路大軍齊頭並進,一路上摧枯拉朽,連下東梁國十二座城池。沿途大小氏族無法組織起有效防禦,屬民擔心秋收不願意打仗,大多一觸即潰。更有甚者,驚聞郅玄麾下傳言,不敢同其交鋒,氏族帶頭望風而逃。

    這種情況下,除開大軍行路的時間,至多兩天就能拿下一座城池。

    換成小國也就罷了,偏偏是東梁這樣的大國,同樣以善戰聞名,令東夷及周邊國家聞風喪膽,對上西原國大軍竟如此不堪一擊。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別說是大小諸侯國,中都城上下都開始坐不住,時刻關注戰場情況,連續派出飛騎,唯恐錯過任何情報。

    騎兵飛馳入城,一路穿過庶人坊和國人坊,速度絲毫不減。進入氏族坊,騎士才拽住繮繩,戰馬口鼻噴出熱氣,嘴邊垂下白沫。

    早朝尚未開始,卿大夫陸續在王宮前下馬,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談論的都是戰場情況。

    西原國出兵之前,衆人都以爲兩國實力相當,這場國戰早晚陷入拉鋸。爲免消耗太大,甚至影響到國本,最終必然要請中都城出面,給雙方一個緩和的臺階。

    不想兩月過去,戰事的發展出乎預料。

    自忖瞭解西原國之人,面對戰報也是目瞪口呆。

    他們實在難以想象,郅玄到底做了什麼才讓軍隊強悍如斯。以大軍戰場上的表現,說是神兵天降所向披靡也不爲過。

    衆人搞不清楚西原國,都開始懷疑東梁國的真正實力。

    莫非之前都是假象,東梁國外強中乾,沒有表面看起來的強盛,纔會被西原國按在地上摩擦,幾拳就揍得鼻青臉腫。

    “匪夷所思。”

    事情很矛盾。

    如果東梁國不強,如何牧守東方數百年,差點將東夷趕進海里。如果夠強,又怎麼會遇到西原國就全無還手之力?

    諸侯國想不明白,中都城也想不明白。

    戰場周圍的小國早就撤民,東梁國附近成爲真空地帶,想要獲得詳細戰況,要麼西原國發文,要麼東梁國現身說法。

    西原國君臣忙着打仗,正推塔推得過癮,沒時間在這件事上浪費。

    東梁國被打得暈頭轉向,氏族們接連丟失土地,黑甲和神鳥旗成爲籠罩在衆人心頭的陰影,更不可能把自己慘敗的細節廣告天下。

    如此一來,無論中都城還是探聽消息的諸侯國,僅能知道西原國大軍深入東梁國,陸續拿下十多座城池,根本不清楚雙方是如何交戰,進攻一方又是用何種方法鑿開城池,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擊潰守軍,掃清前進的道路。

    飛騎抵達王宮,早朝正將開始。

    禮官伴着樂聲唱喝,卿大夫列隊入殿,依次序在兩旁落座,等候人王到來。

    騎士翻身下馬,遞出攜帶的戰報。

    殿前甲士向內通稟,不多時有侍人小跑過來,慎重接過染有汗漬的絹布,轉身快速向前殿行去。

    樂聲停止,人王高坐上首。

    羣臣起身行禮,三拜之後再次落座。

    侍人躬身低頭,貼牆進到殿內,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戰報交給人王近侍,由後者展開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再遞到人王面前。

    類似的情形每隔幾天就會發生,卿大夫們習以爲常,各個屏息凝神,目光集中在人王身上。衆人都在關注人王表情,希望能借此推測出絹上內容,估測戰況激烈到何等地步。

    太子和三個嫡王子都在朝上。

    王子淮原本很少在早朝露面,這一年來逐漸發生改變。時至今日,除非他奉人王命令外出,不在中都城內,否則日日都要上朝,風雨無阻。

    羣臣起初感到驚訝,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變得見怪不怪,逐漸習慣他出現在隊列之中。

    認真說來,同爲王后所出又已成年,太子、王子良和王子川都能上朝,王子淮自然也不該例外。

    此前他一門心思賺錢,即使被家臣提醒,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擺明對政權毫無興趣。一年前行事作風發生改變,準時準點上朝,盡到王子本分。但和三個兄長不同,很少對朝政發表意見,不是問到頭上絕不開口。

    這樣的表現讓太子和兩位王子輕視,認爲他是爛泥扶不上牆。家臣提醒他們王子淮必有所圖,三人依舊固執己見,剛愎自用性情傲慢可見一斑。

    朝中卿大夫將一切看在眼裏,曾接到王子淮橄欖枝的氏族開始鬆動,不斷有人開始向他靠攏。

    此前衆人沒有細想,如今再看,王子淮身爲嫡子,有稷氏和原氏爲姻親,封地有鹽井,手握多項生意,積攢驚人的財富,幾乎沒有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