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安全帽提出的事情合情合理，所以，我們只能退出了車間。
看着車間大門口，張勇很鬱悶，他轉頭對我說：
“這深更半夜的，到哪去找個安全帽啊。”
我搖了搖頭苦笑一下說：
“哎，這是安全帽的事嗎！就算你找到了安全帽，他也有各種理由把你趕出來，你信不信。”
張勇直嘬牙花子：
“可說是呢，可是，我們該怎麼辦呢。”
“剛纔給海恩打電話，他還喝着酒呢，應該先睡不了吧，要不我在問問他。”
再次聯通了海恩的語音，我立馬對他訴苦：
“前輩啊，車間進不去啊。”
海恩這時說話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不過他的條理很清晰：
“車間進不去可以去宿舍啊，那麼大和工廠還沒有個宿舍，找個靠邊的，環境不好的，進去隨便拎一個。”
張勇聽完海恩的主意，眼前頓時一亮，而我卻更迷糊了。
往宿舍走着，我問張勇，海恩這個選人標準是怎麼出來的。
張勇呵呵一笑說：
“哎呀，小峯啊，你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就上學，然後當兵啊。”
張勇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老弟，看來你還沒有接觸過所謂的社會底層啊。”
“我從五歲就跟着我乾爹生活，他撿破爛的，難道還不算社會底層嗎？”
張勇搖了搖頭說：
“你對於所謂的社會底層還是不瞭解，其實，你這屬於生活環境比普通人差了一些，但是，你所在的幻境卻是很乾淨的。”
他這麼一說立馬把我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於是我就讓張勇給我詳細說說。
張勇就以這家工廠爲例給我分析了一下海恩的選人之道，也剖析了一下這個社會最底層，最髒的一面。
在我國社會的組成結構裏面，有一個關係模式叫做裙帶關係。
最早這個詞出現在‘朝野類要’裏，指利用姻親來獲取利益的一種關係。
但是隨着社會的發展，時至今日，這種關係已經不再單單指通過姻親獲取利益。
現在，大家索性把因血親、姻親和密友關係而獲得政治、經濟上的利益，以及給予特別的庇護、提拔和獎賞，都叫做裙帶關係。
那麼，通常在一個工廠裏，只要有裙帶關係的存在，就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
總有些人乾的多掙得少，有了工作他排前面，出了成績他放後面。
而這種員工因爲勞動付出比其他人多，所有工裝相對就會比較髒舊破，而且，這些人普遍會有很大的戾氣。
可是，介於社會壓力又捨不得辭職，所以，找這種人呢，無疑就是最佳的突破口了。
同理，宿舍也存在這種情況，好的居住環境一定是分派給有關係的人住的。
而沒有關係的，只能住在角落，環境差的地方。
我聽到這就不理解了，正好這時候我們也找到了宿舍樓，看着眼前的大樓我就問張勇：
“都是這座樓裏住着，就算差能差到哪去。”
張勇帶着我走進宿舍樓，一邊走一邊說：
“當然不一樣，一般來說，這種宿舍樓呢，都是公共衛生間，像他們這個樓，西邊樓道盡頭就是洗漱間。”
張勇示意我跟着他往那邊走，走着走着我就聞見一股味兒，這時張勇說：
“你看，他們這裏的公共衛生間，很多人都使用完了不沖水，誰用誰現衝，所以，這裏就老有一股味。”
先不說這廁所條件如何，這使用完不沖水也實在是沒誰了：
“就隨手按一下衝水鍵，有那麼難嗎。”
“這個呀，就是你不衝我也不衝，誰用誰自己衝，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種公衆認知。”
“那要是馬桶堵了呢？”
“堵了就用別的馬桶，或者直接去別的廁所唄。”
我“…”好吧，他們贏了。
“所以，挨着廁所的兩邊的宿舍就是環境比較不好的唄。”
“沒錯，挨着廁所只要一開門就聞到這個味兒，還別說這位還真上頭。”我嘟囔了一句，同情那些挨着廁所住着的人一波。
“不過挨着廁所也就是有點味，相對還好些。”張勇回了一句。
說到這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公共浴室旁邊的那間宿舍門口，張勇拍了拍門喊到：
“開門，警察。”
雖然這裏是工廠，外面有各種機器運轉時的轟鳴聲。
但是，張勇這一聲在樓道里卻是異常的響亮。
而當房門打開的時候，我就知道張勇爲什麼說挨着廁所還算不錯的了。
挨着浴室的這間屋子潮氣很大，我能感覺到，屋裏的空氣都是溼乎乎的。
哎呀，這種房子住的久了估計要得風溼啊。
屋裏只有兩個人，一個乾瘦乾瘦的老頭，是鍋爐房燒鍋爐的，另一個是工廠裏的一個工人，三十多歲，一看就是那種老實人。
兩個人面對我們很侷促，尤其是那個老實人，張勇幾次跟他說‘不用緊張’，可是他越發的緊張了。
這人不停的用一隻手去攆另一隻手的手指。
那乾瘦老頭畢竟上了些年紀，心理素質強一些，在張勇一再告訴他們“不用緊張”以後，那老頭問道：
“兩位警官，有什麼事嗎？”
張勇回道：
“是這樣的，我們要找這家工廠今天值班的最大負責人，你們知不知道怎麼能找到他…”
兩個人一聽這話對視一眼，然後那老實人開口說道：
“警官先生，您就別爲難我們了，現在這個世道，我們找這麼份工作不易，要是告訴了你們，我們就被開除了，您還是問問別人吧。”
要說還得說這老實人，連敷衍都不會，居然把實話說出來了。
誰和我們合作，下場就是開除。
對於這個事我們早就料到了，可是，沒想到對方會直接說出來。
而那個老實人爲難得看了看門口外面已經站滿的圍觀羣衆，又說道：
“兩位警官，你們去問別人吧。”
我們對視了一眼，看來留在這已經沒意義了，讓我們去爲難兩個老實人。
這種事會遭報應的。
張勇說了一句：
“行，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了。”然後轉身要走。
這時候，從門口看熱鬧的人羣中出來一位，他開口說了一句：
“二位警官，我能幫你們找到今天晚上的負責人，但是，你們得確保他們把我的工資全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