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尚未說話,鐵柱已經張開了口:“把他交給我,可以嗎?”
陳四海與鐵柱四目相對,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葉諾顯然不想將這樣的不穩定因素納入“不周山”內,於是他有些猶豫:“給我個原因。”
鐵柱神色認真,只是重複了一遍陳四海之前說過的話:“因爲他有用。”
蜷縮在帳篷角落的王北方看着這一幕,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又向前走去,眼神乞求的看向鐵柱:“我也有用,做牛做馬都可以,能不能帶上我,求你們行行好可不可以…求求你們。”
陳四海於是又要動手毆打自己的“狗”,慌忙躲避的王北方捂住了自己最柔軟的腹部,但鐵柱只是輕聲一句:“停下。”
陳四海出奇的聽話,立即停下了手。
對於他而言,此時此刻面對閻海東的追殺,倘若留在帳篷就要隨時面對死亡的威脅,如果置身於荒野肯定只會死的更快。
所以他甘願放下一切自尊,極力的證明自己的價值,只要能換回來一個活着的機會,這是陳四海權衡利弊之後最清楚明智的選擇。
只要能活着,什麼東西都可以丟掉。
這個道理他比誰都要懂。
這是陳四海自己的選擇,也是鐵柱手中的籌碼。
葉諾明白這個道理,自己在心中本就設想過這件事,但倘若在自己的巢穴種下一顆隨時可能會爆炸的地雷,付出的代價誰可以接受?
所以他將陳四海王北方二人,都當做了棄子。
但鐵柱卻拿起了這顆棄子,想要將他用成一步活棋,這樣做固然有很大的風險在其中,但倘若能用好,可能便會產生奇效。
誰也不能保證,以後有沒有需要陳四海乾的事兒,例如隱匿暗殺…鐵柱覺得肯定會有這種事發生,所以他想要帶上陳四海。
葉諾權衡利弊,終於點了點頭。
一方面固然有尊重鐵柱選擇的原因在其中,但最終允許陳四海加入的因素,還是經過葉諾縝密思考後的結果。
假若在“不周山”內部,有着對別人都非常高冷,只給鄭冉冉好臉色的“引導者”,就算陳四海生出二心,他也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如果外出獵捕,有自己和鐵柱兩個人盯着他,倘若陳四海想要做什麼手段,下一秒立即便會成爲一具屍首。
其他人雖然暫時不熟悉,但最起碼無需如此防備。
所以葉諾最終還是吸收了陳四海加入不周山。
但王北方嘛,一沒實力二無人品,爲何要讓他加入?葉諾是個善良的人,但也不是個傻“*”,適當的善良是衡量一個人品質的標準,雖然在現在的世道當中,善良是一種最稀有的東西。
因爲廉價,所以才珍貴。
所以心懷感恩的鄭強藍瀾這些人,都會將這份恩情埋在心裏,圖求日後再去回報。
口口聲聲說就算從懸崖上跳下去,就算被昆蟲分食,也不願意前往不周山的黑衣少年阿浪,此時此刻走在最前方,不斷詢問着葉諾:“葉哥…葉哥,快到了嗎?你們的方舟長什麼樣子,牛叉嗎?”
黑衣少年顯然有些期待,於是步伐邁的更快了幾分。
藍瀾忍不住嘲諷調笑幾句:“你不是說你不去嘛,現在最你走的快。”
黑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嘿嘿之前不是有點不好意思嘛。”
藍瀾開玩笑道:“那你現在好意思了?”
阿浪咧開嘴角,笑着說道:“這不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葉哥、柱哥、建國哥需要我陳阿浪輔助啊,你們放心,只要有我在,打架這種事兒我肯定是先鋒。”
幾抹餘暉灑向人間,金黃色的夕陽落在少年陳阿浪本就的黝黑的臉上,他不斷自賣自誇着自己有多強,其他人只是笑了笑,藍瀾也不再拆他的臺。
鄭強和屈剛兩個年紀相仿的中年人相談甚歡,聊起來有很多的共同語言,不時唉聲嘆氣,偶爾喜形於色放聲大笑。
腿部受傷嚴重的英俊青年,被一旁身材火辣的少女扶着前行,步履蹣跚,建國牽着髒兮兮的小女孩朵朵,藍瀾牽着眼神呆滯的小男孩九九,並肩而行。
突然建國停了下來,指了指身後的草叢。
悄悄跟着他們王北方的一直尾隨在身後,肥胖的身軀不斷在菜葉中抖動,葉諾轉身看了一眼,只是置之不理。
其他人見葉諾不曾爲難他,也便不予理會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葉諾其實有些疑惑,像王北方這種既愚蠢有壞的人,是如何在現在這樣惡劣嚴峻的環境當中,成功活到現在的。
雖然心中思考,但腳步卻並未慢下幾分,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不周山下。
菜葉中突然撲出的一隻巨大的螽斯,如一頭蠻橫的水牛,阻攔在衆人的前方,橫橫擋在路中間。
其他人還未出手,黝黑少年陳阿浪已經衝了出去,速度暴漲:“各位看我表演就好,千萬不要來幫我。”
他向來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巨大的螽斯面對少年的攻擊,強壯的後腿立即發力,躍向空中躲閃,落地後再次跳躍朝着陳阿浪撲來。
陳阿浪側身躲閃,奔向一旁的草叢之中掩護身形,其他人紛紛上前想要幫忙,但少年立即高聲吼道:“都不要來,看我表演就好嘿嘿。”
螽斯失去目標,一時之間茫然失措,只是定定的扒在原地,尋找着下一個目標。
於是它再次跳躍而起,撲向了最近的屈剛鄭強二人,兩人正欲躲閃,草叢當中隱蔽的陳阿浪突然躍起,手中伸縮而出的堅硬利爪閃爍着鋒利的光澤。
螽斯躍起,陳阿浪同樣躍起。
像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陳阿浪從螽斯下方劃過,手中的骨爪從它的腹部劃至胸腔,這隻兇猛的螽斯除了頭部,其餘部位就這樣被一分爲二。
少年半蹲着落地,緊隨其後的便是從空中跌落的螽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