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月笑走到陳青巖面前,笑容嬌俏:“都說了,叫我小韓就好,我這麼年輕,你叫我韓同志,我怪不好意思的。”
陳青巖微微一哂,並不接話。
韓月笑自顧自問:“對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嘛,怎麼又來了?”
陳青巖看一眼季清,回答:“帶我媳婦兒來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直到這時,韓月笑纔將視線投向季清,從頭髮到臉到衣服,粗略掃了一遍後,迅速得出一個結論:長得好看的村婦。
掃完季清後她又轉向陳青巖,依舊是笑盈盈:“我今天本來也休息,還想着出去轉轉呢,結果剛孟所派人來通知我,說有個表格沒做,讓我來做。”
陳青巖神情不變:“嗯。”
“那你忙啊,我先進去了。”韓月笑沒再尬聊下去,對陳青巖擺擺手,“陳同志,咱們週一見。”
陳青巖沒回應,等韓月笑進了研究所,他扭頭問季清:“接下來你想去哪兒?”
季清鼻孔冷哼了聲,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陳青巖。
陳青巖困惑:“怎麼了?”
季清眯起眼睛:“剛剛那個女人,跟你好像很熟。”她從不是拐彎抹角的人,被丈夫的女同事徹底無視,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挑釁。
“不熟,只是普通同事。”陳青巖納悶,“爲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季清盯着陳青巖看了半晌,從陳青巖那的的確確困惑的眼神裏看出,陳青巖並沒有撒謊,在他的認知裏,他確實跟那女人不熟。
可能女人釋放的那些友好的信號,陳青巖都沒接收到。
“算了。”季清搖搖頭。
她相信陳青巖。
季清邁步往前走,陳青巖推着自行車幾步追上,追問:“我沒明白你剛剛爲什麼那麼問,她怎麼了嗎?”
“沒怎麼。”季清搖頭。
“真的?”陳青巖不信。
“嗯。”季清想了下,才說:“就是覺得那個女人怪怪的,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又說又笑的。”主要是壓根不正眼瞧她。
一般來說,遇到同事的家裏人,打聲招呼是必然的,可女人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愣聲連聲你好都沒說。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人家瞧不上。
陳青巖不知道季清這些分析,他蹙眉,嘆氣重複:“我跟她不熟。”
季清挑眉:“那你想跟她熟嗎?”
“我爲什麼要想這些?”陳青巖一臉嚴肅,“我每天上班就想着做工作,做完了就想着趕緊回家,哪有空想這些。”
季清被陳青巖這直男反應逗笑,也不想再爲難他,撲過去抱住他胳膊,“好好好,沒想這些,咱不說這個了,咱商量下去哪兒。”
接下來,季清和陳青巖都沒有再提韓月笑,韓月笑的出現就像一個小插曲,很快被兩人拋在腦後。
到了下午四點,兩人把有趣的地方基本上都逛了一遍,季清也走不動了,跳上陳青巖的自行車後座,回家了。
自行車在家門口停下,季清吆喝一聲,家旺和招娣立馬從屋子裏跑出來迎接。
“娘回來了,娘回來了!”
陳青巖去放自行車,季清提着籃子往屋子裏走,招娣看着裝的滿滿當當的籃子,一雙眼睛亮晶晶:“娘,你買了這麼多好東西啊。”
院子裏飄着飯菜的香味,盼娣拿着鍋鏟也走出來,喊了聲娘。
季清抱起噠噠噠跑來的必旺,在小孩白皙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咱們先喫飯,喫完飯給你們分好東西。”
晚飯是盼娣做的,肉沫茄子蓋麪條,再配個紫菜蛋花湯,雖然簡單,卻是香到不行。
幾個孩子都惦記着娘籃子裏提的好東西,一點不磨蹭,迅速喫完收拾完,排排坐等季清發好東西。
她先把籃子裏的鞋拿出來,一人一雙分給孩子們,必旺分到的不是鞋,是條背心。
季清擔心小孩有想法,解釋:“小旺你長得快,鞋穿的時間少,娘給你買的背心,等你長大點,娘給你再買鞋,好不?”
必旺烏黑的大眼睛眨啊眨,也不知道聽懂了沒,頭點的像是撥浪鼓:“嗯!嗯!”
不等季清說,幾個孩子就已經脫了腳上的棉鞋,把新鞋往腳上套,招娣穿上的最快,站起來蹦了幾下,“娘,合腳得很。”
家旺和盼娣穿上後,也說合腳。
季清記得孩子們腳的尺碼,自然不會弄錯。
必旺看姐姐哥哥都穿上了新鞋,小手開始解衣服,也想穿自己的新背心,季清怕小孩兒凍着,把他拉到火爐前,給他脫了棉襖,穿上背心。
“嘿嘿,嘿嘿。”必旺穿着新衣服,高興地直轉圈。
像個小陀螺一樣,紅通通的,季清莫名想到了紅孩兒。
她笑得合不攏嘴,給必旺把棉襖穿上,纔對孩子們說:“這鞋這衣服現在穿還太冷了,再過段時間穿。”
家旺對新球鞋甚是滿意,有了新鞋再也不想看舊棉鞋一眼:“娘,現在不冷,今天我都熱得冒汗了。”
季清:“你們自己掌握,別隻要風度不要溫度,回頭腳上凍個瘡,癢死你們。”
在這些事情上,季清並不嚴厲,只是嘴上提醒提醒。孩子們要是真想穿,她也不會攔着。
分完鞋,她又把手絹兒拿出來,給四個孩子一人分一個,“拿着自己的手絹,以後要好好使用,別的東西不說,自己的手絹用髒了要自己洗。”
盼娣和招娣是粉色的,一個繡着花,一個繡着草,家旺和必旺是藍色的,一個繡着小貓,一個繡着小狗。
“我們也有手絹了!。”招娣激動。
之前在村裏的時候,只有大人才有手絹,小孩兒都沒有,看得孩子們心熱,都可想要屬於自己的手絹了。
家旺對手絹沒什麼大的興趣,他隨手一捏,又低頭去看腳上的新鞋。
以前陳向東穿過這種球鞋,顯擺說縣裏男孩子都穿這種鞋,鞋底子有彈性,走路跑步都不累,可把他眼饞壞了,做夢都想要一雙。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
當天晚上,家旺是抱着新球鞋睡覺的,被第二天進屋叫起牀的招娣看見,少不了又是一陣笑話。
第二天是星期天,孩子們不用上學,都懶懶散散的。
陳青巖一大早起牀就出去了,兩人頭天晚上商量鋪子重新開張的話,要掛個牌子,這次要大張旗鼓地開張,陳青巖說自己認識人,起來吃了口早飯就去弄了。
盼娣坐在小院裏洗衣服,家旺帶着必旺餵雞劈柴,季清做飯,招娣在一旁打下手,把頭一天在電影院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季清。
季清聽後震驚:“那天來咱們店裏的嗎,哪一個?”
“頭髮短短的,耳朵這裏有個豁口。”那天被砸店,招娣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印象深刻,自然也記住了跟在王力身邊的每一個人。
季清也是如此,聽着招娣描述,她一下子就想起來是哪一個人。
好像聽到王力喊那個人,叫什麼豁子。
“娘,打小孩是什麼意思啊?”招娣問出了昨天一直困擾她的問題。
季清頓時沉默,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解釋:“就是肚子裏有了小孩,不想要,所以要打掉。”
“啊?”招娣嚇得捂住肚子,“把小孩打死啊!”
季清:“……差不多吧。”
“天哪,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