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老陳頭、陳老大、陳興龍、陳向東大搖大擺上桌坐下,陳青巖和家旺兩個站着沒動。
空出兩個位置,老陳頭招手:“來,你倆坐這邊。”
家旺看一眼陳青巖,搖搖頭:“我不坐了,我跟娘一起喫。”
他習慣了家裏人一起喫飯,男人先喫完女人才能喫這種做法,他很不習慣。
陳向東聽了,不屑的切一聲。
陳興龍則是陰陽怪氣道:“真沒看出來,家旺纔是咱們家最孝順的。”
面對他們的挖苦,家旺無動於衷,除了招娣,其他人的言語攻擊,在他這裏引不起他任何感情波瀾。
看家旺還是站着不動,老陳頭嘆口氣,看向陳青巖。
陳青巖適時開口:“把堂屋的桌子拿來拼上,再拿幾個凳子,坐下一起喫吧。都多久沒有一家人坐下來喫飯了,就別再分桌了。”
他話音剛落,還不等老太太發表意見,招娣就跑去堂屋搬桌子搬凳子,家旺和盼娣也趕緊幫忙。
幾個小孩幫陳青巖一起拼好桌子,必旺捏捏季清的手指:“娘,你坐吧。”
季清嗯一聲,不管陳家幾個大老爺們臉上怪異的表情,直接一屁股坐下,陳青巖和幾個孩子緊接着也坐下。
“老二這媳婦,真是夠可以的。”老大媳婦背對着院子,吐槽了一句。
心裏,卻是止不住的羨慕。
她家兩個男人,這麼多年了,從來沒站出來把她也請上桌,而季清的幾個娃,還有陳青巖,全都護着季清,叫她如何不酸。
季清坐下後,老太太和老大媳婦也陸續落座,氣氛一度很尷尬,但比氣氛更尷尬的,是桌上的食物。
闔家團圓的中秋節,桌上沒有肉沒有硬菜,只有六個素菜,一盆二和麪餅子。
季清看着就想笑,自打分田到戶後,家家戶戶幾乎不愁喫,對很多人來說,二和麪餅子已經是過去式,平日裏自家都不喫,更不要說過年過節還吃了。
這種辣眼的事情,也就老太太能做的出來。
“娘,咋今晚都不做肉啊,好幾天沒喫肉了,還等着今晚喫呢。”陳芬芳看着一桌子的素菜,埋怨道。
老太太瞪一眼陳芬芳:“長那麼大個眼睛瞎着呢嗎?桌子上的肉炒白菜裏面不是肉啊。”
“可是……”
“行了,趕緊喫。”老太太夾了一大筷子肉沫白菜,放在陳芬芳碗裏。
季清看那白菜碟子裏,肉眼可見的幾顆肉粒粒被老太太夾到陳芬芳碗裏,心裏翻了個白眼。
就這麼一丁點,還提防別人喫呢,摳死算了。
對於桌上沒肉這件事,老大家幾個也不滿,季清一家倒還好,畢竟平時就經常喫,也不差這一頓。
尤其,季清做飯好喫,他們的嘴已經被養刁了,對於外面的飯菜,一概只當填飽肚子,沒有任何期待。
小旺身子矮,胳膊短,夠不着桌子中間的菜碟,季清一邊自己喫,一邊給小旺夾點西紅柿炒茄子等好消化的菜。
陳向東也想喫肉,但他此刻心思不在飯桌上,而在季清身上。
他藉着夾菜的契機,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季清,心裏盤算着怎麼整治季清。
季清的無視,讓陳向東越發惱火,在他看來,季清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是因爲打從心底裏看不起他。
他媽的!
要是沒有他二哥,有季清什麼事?
不就是仗着二哥回來了,給她撐腰,她才能在這個家揚眉吐氣,真以爲自己是什麼貨色?
陳向東越想越氣,在季清伸手夾了一塊黃瓜後,本來要去夾白菜的他,突然筷頭一轉,打掉了季清筷子上的黃瓜。
季清:“……”
真夠無聊的。
陳向東挑眉,等着看季清發火罵人。
然而,季清依舊是什麼表情都沒有,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收回筷子,去夾旁邊的茄子。
陳向東故技重施,假裝自己也要夾菜,又一次打掉了季清已經夾在筷子上的菜。
這一回,季清還沒表態,目睹了所有過程的陳青巖已是面露不悅。
陳青巖:“陳向東,你在做什麼?”
“什麼我在做什麼?”陳向東一臉不知所謂,“我在喫飯啊。”
面對陳向東的死皮賴臉,陳青巖厲聲道:“喫飯就好好喫,別給我搞小動作。”
“我什麼時候搞小動作了,哥,你就算是要給她撐腰,也不要冤枉人。”陳向東看陳青巖發火,也咬牙切齒的說。
接着,陳向東伸手去夾白菜,陳青巖突然出手,打掉了陳向東夾在筷子上的菜。
陳向東惱怒:“哥,你幹什麼?!”
“我重複你的動作啊,咋滴,你給季清做就行,我給你做你就不高興?”陳青巖冷冷道。
陳向東知道陳青巖護着季清,但沒想到居然護到這個地步,又煩躁又憋屈,丟下筷子騰地站起來。
“行,你看不慣我,我不吃了。”他撂下狠話,轉身離開。
老太太急得拍大腿:“哎呀,東東,你這是上哪去啊?快回來喫飯啊!”
陳向東快步往大門外走,一邊走一邊負氣說:“我礙眼了,我出去涼快會,你們喫吧,沒我在你們喫的更開心。”
季清冷笑,這倒是說了句大實話。
中午在季家喫的很飽,晚飯季清隨便吃了幾口就飽了,本還想多喫一會兒,給陳青巖面子,也讓氣氛和諧點。
現在,陳向東先甩臉子,在老太太意有所指的責備目光下,季清也懶得再應付,她站起身,“我也喫好了。”
老太太剛剛準備開口說季清幾句,陳青巖先道:“那你回屋休息會,今天你也累了。”
“休息啥,洗完碗再休息。”老太太十分不滿道。
“不用她洗,我來洗。”陳青巖放下筷子,擲地有聲道。
“你……”
“咳咳咳……”老陳頭一陣咳嗽,打斷了老太太想說的話,他嘶啞着嗓子開口:“行了,別說了,喫飯吧。”
這是表態不讓老太太再說季清。
老太太訕訕閉上嘴,狠狠瞪了季清一眼,抓過二和麪餅子大口喫起來。
一口咬下去的狠勁,彷彿在喫季清的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