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沒怎麼上過學的季清而言,僅僅是他有空教教她這樣的學習強度,她能熟練運用初中數學乃至高中簡單函數,在他心裏已經很是了不起。
當年他學數學的速度,也沒比季清強到哪兒去。
季清收起本子,挽上陳青巖胳膊,親暱道:“二哥,咱們先回家吧,回家我再跟你請教,到時候也能給孩子們做做愛學習的榜樣。”
她笑着眯起眼睛,其實那些算數她會的,答案也已經心中有數,但爲了不表現優異驚嚇陳青巖,她還是假裝不會。
數學題可不是其他知識,不能說我從收音機上聽來的,這樣草草敷衍過去。
季清頓時想起以前聽過一句流行過的有關數學的話,不禁哈哈笑起來。
陳青巖正在解自行車的鎖,朝季清看一眼:“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想到一句好玩的。”季清推着自行車和陳青巖並排往外走,她先是哀嘆一聲,接着才煞有其事地說:“有句話這麼說的,人被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除了……”
陳青巖:“除了?”
“除了數學題!”季清一臉俏皮。
陳青巖秒懂,瞬間被逗笑。
確實,數學題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簡單直接,清晰明瞭,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喜歡數學、喜歡物理,喜歡那些看着複雜卻又簡單的公式。
比起跟人打交道,他更喜歡跟這些符號打交道。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往家裏騎,如今天氣沒那麼冷了,不凍手,風灌進胸口,沁涼沁涼的,別有一番滋味。
陳青巖明顯感覺到,有了季清的陪伴,這路程似乎都短多了,經常是還沒怎麼騎呢,就已經看到家裏大門了。
此刻,季清和陳青巖同時看到李妮子站在門口。
自行車速度快,剛看到沒幾秒,季清和陳青巖就在門口停下自行車,李妮子正琢磨自己的事呢,見狀,想走也來不及。
“有啥事兒嗎?”季清看着李妮子問。
李妮子搖搖頭:“沒,剛回來路過。”
陳青巖沒跟李妮子吭聲,推着自行車進大門,季清則對李妮子說:“那快回去喫飯吧,娜娜估計這會兒飯都做好了。”
“嗯……”李妮子抿了下脣,埋頭離開。
季清看着李妮子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方纔李妮子站在門口發呆的神情,可不像是沒事人。
李妮子走回庫房,張娜正在炒菜,看到李妮子來了便喊:“妮子,你來得正合適,快幫個忙,咱們沒醬油了,你去清姐家灌一瓶醬油去。”
“沒醬油就不喫醬油了唄。”李妮子下意識不耐煩地回。
張娜詫異:“啊?”
李妮子這才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我來炒菜吧,你去灌醬油去,我剛走回來腳疼得很,不想再走路了。”
“哦,那我去吧。”張娜把鍋鏟交到李妮子手裏,拿着空瓶子小碎步跑了出去。
鍋裏炒着土豆疙瘩燴菜,是張娜從季清那裏學來的,李妮子一邊翻炒着鍋裏的菜,一邊思索剛纔季清看到她時的反應。
生疏、客套,沒有絲毫過往的親近。
呵呵。
所以,她纔不去熱臉貼冷屁股。
一個醬油而已,不喫也沒事,但讓她去找季清要,看季清那高高在上的臉色和優越感,她做不到。
晚飯是四小隻合力做的,季清和陳青巖到家後,洗洗手便開始喫飯,正喫着呢,張娜風風火火跑來,喊道:“清姐,給點醬油。”
季清還沒起身,招娣和家旺已經幾步奔到張娜身邊,拿過醬油瓶去裝醬油。
季清笑眯眯招呼張娜:“娜娜,來坐下喫點飯唄。”
“不了清姐,鍋裏還炒着菜呢。”張娜擺擺手。
季清想到了李妮子,嘴角勾起笑容,迅速往大碗裏倒了半碗盼娣做的蝦米炒蛋,正好家旺提着醬油瓶子出來,她把大碗和醬油瓶一起塞到張娜手裏,“去吧,加點餐。”
張娜接受季清的恩惠多了去了,她打心眼裏把季清當姐姐,也就沒客氣,開心笑起來,“謝謝清姐,那你們喫呀,我趕緊回去了。”
“去吧去吧。”季清樂呵呵。
陳青巖朝季清看了眼,什麼都沒說。
待喫完飯出門散步的時候,陳青巖才問季清:“你對李妮子有意見?”
“你看出來了。”季清用的是肯定句。
陳青巖點頭:“不難發現。”
他正好一前一後見了李妮子和張娜,季清不管是從稱呼還是態度,對兩人都截然不同,不同到不止他能發現,就連當事人肯定也能意識到。
“你是逼她自己離開?”陳青巖又問一句。
季清沒想到陳青巖連這個都猜到了,眼睛倏地一亮,伸手握住陳青巖的大手,“嗯。她以怨報德,就別怪我無情。”
不只是要逼她離開,更是要逼她去對方的陣營。
對此,陳青巖沒什麼意見,他相信季清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不管是當初季清選擇無條件幫助李妮子,還是現在要親手逼迫李妮子離開,都沒什麼好挑剔的。
另一邊,張娜拿着醬油和蝦米炒蛋回去,開開心心對張娜說:“清姐給咱們送的,咱們有的吃了,現在這季節蝦米可不好買。”
李妮子咬牙,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一刻,張娜臉上的笑容,對她來說格外刺眼。
她把鍋鏟一丟,沒好氣道:“我肚子疼,先進去躺着了,你來炒吧。”
張娜笑容僵住:“……”
李妮子抱着胳膊躺在炕上,心中沸反盈天,想的全是季清有多可惡。
張娜往菜里加了醬油,翻炒幾下盛出來,又在鍋裏把冷餅子烀熱,端上桌後,才喊李妮子:“妮子,起來喫飯了,喫完再睡吧。”
李妮子不想應聲,卻架不住肚子餓,只能下了炕,和張娜坐在一起喫。
張娜不懂李妮子爲什麼又不高興了,把蝦米炒蛋往李妮子面前推了推,好心道:“妮子,你也喫點蝦米。”
“我不喫。”李妮子突然黑了臉,冷笑一聲,突然拔高聲音:“她是給你的,又不是給我的,我喫什麼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