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中年婦女,季清知道她名字叫苗玉蘭,也是青雲鎮的,她把自己的揹包打開,裏面是一些蔬菜豆角之類的。
她從中拿出一顆捲心菜,對衆人說:“要不,咱們分着吃了吧。”
“咋喫?生喫?還有別的嗎?”叫魏紅兵的中年男人蹙眉。
苗玉蘭把包攤開,“看,別的生喫更難喫。”
說起來六零年代的時候鬧饑荒,別說是生喫蔬菜了,就是樹皮、雜草,餓極了的人們也喫得下去,但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大家白麪饃饃喫久了,二合面餅子都不愛喫,就更別說生吃了。
季清瞧着大家夥兒臉上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視線再落到山坡上的雜草和樹枝,突然心生一計。
她沒第一時間聲張,而是起身去看樹枝能不能用,伸手一摸,樹枝都是乾的,有粗的有細的,還是耐燒的槐樹枝和山杏枝。
季清美滋滋把地上所有的樹枝都撿起來,抱到大家夥兒面前。
大家夥兒都準備啃生捲心菜了,看到季清這個舉動,皆是一臉不解。
苗玉蘭掰下來一塊捲心菜遞給季清,好心道:“大妹子,別折騰了,咱們要是晚上還在這兒再考慮生火的事,先隨便喫點墊墊肚子。”
“我就是爲了墊肚子。”季清嘿嘿一笑,取了幾根長條的沒什麼枝丫的樹條,掏出口袋裏的小刀,唰唰唰三兩下把上面的皮削了。
接着,將苗玉蘭給自己的捲心菜往上面一穿。
“大妹子,你這是作甚?”魏紅兵不高興,“不喫就不喫,可別糟蹋糧食。”
“就是。”其他人也附和。
季清搖搖頭:“當然不是糟蹋糧食,我這是要做燒烤。生蔬菜吃了容易拉肚子,咱們現在被困在這裏,要是誰突然肚子不舒服,就不好辦了。”
聽到季清這麼說,本來往嘴裏送捲心菜的幾人當即停下了手。
肚子餓一點都沒事,這要是當着這麼些人的面拉起肚子來,還只能在這個小山坡上,那可真是想到那畫面就難堪。
苗玉蘭也沒再喫,她疑惑地問季清:“大妹子,你剛剛說燒烤,什麼是燒烤?我怎麼聽不明白,是要串着菜燒熟嗎?”
“嗯,沒錯,燒烤就是把東西用火燒着烤熟了喫。”季清說着,打開自己的包,把裏面的包裝袋拿出來。
牛皮紙袋易燃又耐燒,在這種時候,比雜草點火還方便。
柴火燒起來需要一段時間,季清趁着火還在燒,手腕翻轉,飛快地削了七八個樹條,苗玉蘭雖然從沒這麼喫過,但畢竟做了半輩子飯,一下子就看懂,很是上道的把菜都拿出來,穿在樹條上。
筍子這類不方便穿的,季清用小刀切成片,苗玉蘭負責穿上去。
待火燒旺,季清這邊蔬菜已經穿好,她驚喜苗玉蘭居然還帶着土豆,這東西燒烤可最好吃了,可惜就是沒有調料和鹽。
蔬菜翻兩下面就熟了,季清給每人遞給一串,讓他們試試。
季清也吃了一串土豆,火烤得脆生生的,喫起來香噴噴的。
第二輪燒烤開始,其中一個男人突然說:“這東西是不是加點鹽更好喫。”他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摸啊摸,摸出一包鹽。
苗玉蘭一把奪過鹽袋,驚喜不已:“有這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季清翻轉燒烤,苗玉蘭小心把鹽粒撒上去。
男人撓撓頭,“忘了。”
鹽是他媳婦讓他到鎮上買的,他買了後一直在山溝裏幹活,還沒來得及回家把鹽給媳婦,沒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場了。
有了鹽這個佐料,接下來的燒烤更是有滋有味。
大家夥兒喫得開心,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被困在山坡上,處境糟糕。
苗玉蘭更是感慨:“哎呀,今天是發現了新喫法了,以前還沒這麼喫過,真是不錯!”
季清笑起來,也說:“要是有肉就好了,嫩嫩的牛羊肉,切成片兒串在上面,滋啦一烤,再撒些鹽和花椒薑片子上去,香得要命。”
聽着季清繪聲繪色的形容,衆人不約而同嚥了口口水。
聽着就饞!
苗玉蘭卻是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季清,不禁道:“大妹子,你這生活質量高啊,我們家裏哪怕有肉,都不敢這麼喫的。”
可不是嘛,有了肉先得在鍋裏把油煸出來放着,肉也煸熟放着,要麼炒菜的時候放些,要麼就做肉臊子吃麪,哪裏捨得直接燒着喫,油水不得都滴到火裏去了,浪費!
大家夥兒紛紛贊同:“妹子你這個喫法想想就行,實踐不了。”
季清並不否定大家的話,畢竟每個人的生活條件生活環境不同,能設想到的生活方式也就有限。
她只笑着說:“我這也是一種提議嘛,說不定等哪天咱們都不缺肉吃了,肉多得喫不完,就肯定捨得這麼吃了。”
苗玉蘭捂嘴:“大妹子你可想得真美,要我說,啥時候都不可能肉多得喫不完,你說的啊,那是神仙的日子,不是咱們老百姓的日子!”
“哈哈,說不定咱們哪天也能過上神仙日子呢。”季清依舊笑着打哈哈,“做人嘛,總得要有夢想。”
魏紅兵又吞嚥了一口口水,滿眼憧憬:“別說肉多得喫不完了,就一週能美美的喫兩頓肉,我這輩子就夠了。”
“哈哈,那用不了幾年就實現了。”
季清很是清楚,用不了幾年大家就沒現在這麼缺肉吃了,而用不上二十年,大家的生活便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肉多得喫不完的日子,的確有一天會到來。
那時候人們爲了健康飲食,甚至開始追求多喫素,少喫肉。
不過這些,季清相信,說給眼前這些人,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有了季清關於肉的暢想,衆人的心情開朗起來,邊喫邊談笑風生,彷彿腳下不遠處不是要人命的洪水,而是平靜的河流,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