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看着楚小語和顧蘅，感到十分欣慰。
他倆比以前堅強勇敢多了，尤其是小語，已經能夠直面別人對她的有色眼鏡。
喬一鳴微微笑着：“說得非常好。我曾經是楚小語同學的辯護律師。我看到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在這裏，我想說既然她能得到無罪釋放，說明法律上並不認爲她有罪。其他人也就罷了，可是你們是法學生，如果你們也帶着有色眼鏡去孤立她的話。”
“那麼我說一句很不客氣的話，你們就不配做一個法律人。”
喬一鳴的話讓教室裏的學生面面相覷。
誠然，他們一直孤立着楚小語，對她曾經被抓的事情避之不及，甚至帶着嘲笑和厭惡的姿態。
現在想來，這樣的行爲真的對嗎？
頓了一下，喬一鳴繼續說道：“由於時間有限，我不能一一聽每個人的想法。那麼我現在來做一個統計，選擇檢察官的請舉手。”
很多人舉起了手。
“那麼請選擇法官的舉手。”
選法官和檢察官的人數差不多。
最後輪到律師，卻是稀稀拉拉的少數人舉了手。
喬一鳴開始總結：“從剛纔的情況可以明顯看出，大家更心儀的職業是法官和檢察官。爲什麼？因爲這兩個職業都帶着一個官字。我國曆史上有很長的官本位思想，所以受傳統的影響，很多人都偏向這兩種職業。”
“除此之外，法官、檢察官工作穩定，受人們尊重，也是影響大家擇業的重要因素。那麼律師這個行業是不是就顯得不那麼重要呢？”
喬一鳴搖搖頭：“很顯然不是。相反的，在法律實施過程中，律師比法官和檢察官扮演着更爲重要的角色。”
“司法機關是有一個個具體的人組成的。因爲我們是人，不是神，所以在司法運轉之時一定會產生誤差。這個誤差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冤枉好人，或者放過好人。這個時候，選擇就出現了。到底是選冤枉好人還是放過壞人呢？請同學們舉手讓我看看你們的選擇。”
“選擇冤枉好人的舉手。”
沒有一個舉起手。
“看來大家的選擇都很一致，寧願選擇放過壞人也絕不願冤枉一個好人。現代法律的發展也是朝着這個方向前進。就拿楚小語同學來舉例。我並不想宣揚我有多麼厲害。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楚小語同學不就是律師奮盡全力，不讓法律冤枉好人的一個典型案例嗎？”
說到這裏，喬一鳴把目光落到了甘棠身上。
甘棠從他的目光裏看到了肯定和讚揚。
一股暖流從胸中涌起，一直到四肢百骸。
甘棠很高興，那麼渺小的自己竟然能拿起法律的武器幫助到別人，那種成就感和滿足感是任何金錢都無法替代的。
喬一鳴繼續開始他演說：“回到我們最開始的問題，律師角色的重要性。雖然律師客觀上會讓處罰壞人更難，但同時也讓我們更難冤枉一個好人。我們知道，哪怕是罪犯，法律也賦予他辯解的權利。那麼能在法庭上和公訴人對抗的就只有律師。”
“在這裏，我要借用美國法學家艾倫·德肖維茨說的一句話。德肖維茨代理過很多知名案件。衆所周知的辛普森案、克林頓彈劾案等等。”
“他曾說過：即使我瞭解到有一天我爲之辯護的委託人可能會再次出去殺人，我也不打算對幫助這些謀殺犯開脫罪責表示歉意，或感到內疚。因爲這類事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生過，我不敢說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我會作何感想。我知道我會爲受害者感到難過，但我希望我不會爲自己的所做所爲感到後悔，就像一個醫生不該爲醫治一個康復後去殺人的病人而感到悔恨是一個道理。”
偌大的階梯教室裏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認真聆聽的時刻，也在深入思考。
誠然，喬一鳴的演說發人深省，他沒有高屋建瓴地去描繪法律的發展，也沒有精細入微地講解具體法條或者案例。他要做的是引導他人對律師對罪犯應該有的態度。
坐在教室裏的都是將來的法律人，作爲法律人他們必須先跳出普通人的思維侷限，用法律人的眼光去看待法律事件。
“講到這裏大家應該就能明白，我爲什麼會選擇做一名律師。因爲法官和檢察官代表的是龐大嚴苛的國家機器，而律師只有一個人，就像一個孤獨的勇士和龐大的國家機器做鬥爭。因此律師更加值得人們的尊敬。”
“儘管現實裏，很多人都痛恨律師。當然律師隊伍裏有很多見錢眼開、業務不精的老鼠屎，但我堅信經過我們一代又一代法律人的不斷努力，將來我國的律師也會像國外一樣受人尊重！”
掌聲雷動！
這其中最使勁的當屬甘棠。
她雖然也是法學生，可是她就讀的大學太不入流，根本不可能有喬一鳴這樣的老師引導。
是的，她今天才發覺自己聽了一堂真正意義上的法學課。
同時，她更加爲自己感到幸運。
喬律師溫柔、高潔、知識淵博，就像天邊溫暖又強大的紅日。
她居然能和太陽湊得那樣近，簡直就是中了人生最大的彩票一般。
下課後，喬一鳴朝楚小語他們招了招手。
楚小語興奮地蹦躂了過去：“喬律師，您剛纔的演說真棒！我越來越覺得學習法律是我最正確的決定！”
喬一鳴臉上泛起淺淺的笑容，他看了看楚小語身後的顧蘅和甘棠道：“一會兒我還要見見恩師和一些校友，下午還有活動，所以中午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喫飯。晚上吧，晚上我請你們喫飯。上次我就答應過小語要請你喫法式大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