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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豬嘴鎮

    因爲文縣實在是天下太平,周邊地區也無戰事,於是月牙想要去一趟豬嘴鎮。當初無心從顧大人手裏要來一千大洋,租房子過日子花了一些,還剩好幾百,被她裝進瓦罐埋在了地下,本來算作是家中的寶藏,非到緊要關頭不肯取用的,然而後來遇了變故,三人離開豬嘴鎮後就再沒回去過。如無意外的話,她想,瓦罐應該還在地下。

    幾百大洋的財產,放在哪裏都不是小數目,而豬嘴鎮又不偏僻,即便是步行前往也不算遠。顧大人在文縣住膩了,聽說月牙和無心要去豬嘴鎮,他欣然同意,並且親自帶了一隊士兵,要給他倆做保鏢。

    顧大人重走去年的逃亡之路,心中別有一番得意。沾沾自喜的騎在高頭大馬上,他沿途伸手指指點點:“看見前面的路口沒有?我當時要是在那裏拐了彎,就到不了豬嘴鎮,也見不着你們了!”

    無心和月牙合乘了一匹馬。聽聞此言,無心開口說道:“有緣千里來相會。”

    顧大人一點頭:“沒錯,咱們是有點緣分。陰差陽錯的見了一次又一次。”

    月牙靠在無心懷裏,看着路邊的野花迎風搖曳。碧藍色的天空下,一隻金黃蜂子掠過她的鼻尖。把手輕輕搭在無心握着繮繩的手背上,她笑道:“挺好,往後你倆也別生分。”

    顧大人立刻笑了:“放心,我和他打不起來。”然後他看了無心一眼,繼續說道:“真打起來也沒事,他打不過我,我打不死他。”

    馬走得慢,無心坐煩了,自作主張的飛身下馬,把月牙和顧大人全嚇了一跳。顧大人正要大罵,不料月牙像個小晚娘似的,兇巴巴的先發了吼聲:“幹啥去?”

    無心仰臉對着月牙微笑:“我給你牽馬。”

    無心說要給月牙牽馬,其實牽着牽着就鬆了手。蹲在路邊採了一大把迎春花,他走回月牙身邊,把花插在了馬轡頭上。月牙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看不夠似的看。而他牽着繮繩向前行走,彷彿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回頭一笑。

    春日明烈的陽光照耀了他的頭臉,他笑出了一口很好看的雪白牙齒,看起來有種天真無邪的動人。月牙也跟着笑了,一邊笑,一邊把他深深的印進眼中、刻到心裏。她想:“他多好啊!”

    無心心滿意足的扭開了臉,伸手又要去拉顧大人的繮繩。顧大人立刻一揮手:“去,我不用你給我牽馬!”

    月牙也俯身打了他一巴掌:“你就不能上來歇歇你的狗腿?在家裏頂數你最懶,出來倒勤快了!你看你摘的這些花,招來多少蜜蜂?你趁早給我上來,要不然我和顧大人走了,沒人管你!”

    無心乖乖上了馬,感覺月牙和顧大人都沒什麼情趣。

    一行人到了豬嘴鎮,先前租住過的房子還鎖着大門,顯然裏面沒來新房客。月牙貼着宅院的後牆根往下挖,從深處挖出一隻破瓦罐。瓦罐沉甸甸的,裏面正是大洋。

    雖然大洋是月牙當初親手埋下去的,不過半年之後挖掘出來,總像是失而復得,十分慶幸。三人到鎮子中心的飯館裏去吃了頓遲來的午飯,本打算喫飽喝足之後就回文縣,不料菜未上完,外面卻是陰了天。顧大人走到雅間窗前向外一望:“哎喲,是不是要下雨啊?”

    無心和月牙也不確定,三人正要看天說話,雨絲飄下來了。

    顧大人回到縣裏也沒急事,所以索性坐穩當了,慢悠悠的連喫帶喝,順便等着雨停。然而春雨下得綿長,天色也是越來越暗。

    月牙坐得久了,又喫得腹中飽脹,就想起身活動活動。飯館是大館子,上下兩層樓。她一挑簾子出了二樓雅間,沿着滿地油污的長廊往樓梯走。走着走着,她忽然直着眼睛停了腳步。

    擡手捂住胸脯,她張了張嘴,隨即“嘎”的打了個飽嗝。此嗝十分響亮,月牙雖然不是文雅仕女,可也比不得顧大人的粗豪。閉嘴之後紅了臉,她向左右瞟出兩眼,就見今日樓上客人不多,雅間之內都很安靜,想必無人領略自己的飽嗝,便加快腳步,做賊心虛的趕緊離去了。

    與此同時,她身後的雅間門簾倏忽一動,一雙慘白的小手將伸未伸,無聲的停頓在了半空中。

    月牙到了樓下,見顧大人的小兵們圍了一張大圓桌,正在歡天喜地的連喫帶喝。二十來歲的青年人,腸胃全是無底洞,而且又有長官付賬,所以一個個狼吞虎嚥,不住的讓夥計加菜。月牙走到門口往外看,就見街上溼漉漉的,空氣經了小雨的洗滌,像是更透明瞭。

    門口的櫃檯後面坐着年輕的老闆娘,是個非常伶俐的小媳婦,見月牙站着望天,就很親熱的向她搭話,且把櫃檯上的一盤椒鹽花生推過去,要和她邊喫邊聊。月牙難得能遇上個同齡的女伴,又知道顧大人必在樓上談論他的軍政大事,十分無聊,就守着櫃檯和老闆娘嘮了許久。後來她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向老闆娘告了辭,準備上樓回雅間去。

    椒鹽花生是老闆娘親自炒的,裏面加了幾根小紅辣椒。月牙一邊咀嚼一邊上樓,嚼着嚼着就感覺嗓子裏不痛快,彷彿是被幹辣椒皮嗆着了。擡手扶了牆,她一路咳嗽着往上走,及至進了二樓走廊,她面紅耳赤,鼻涕眼淚全流出來了。停下腳步清了半天的喉嚨,直到感覺嗓子裏不再火燒火燎的難過了,她才繼續邁步往前。走着走着,她忽然又停了腳步。

    走廊狹長,只在盡頭有兩桌客人,在雅間裏面偶爾發出談笑之聲。月牙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冷戰,一隻手依舊扶着牆,另一隻手則是伸進了衣兜裏摸摸索索。似乎是有陰寒氣流拂過了她的後頸,油污的雅間門簾無聲的動了,慘白的小手又緩緩的伸了出來。陰暗之中,小手稚氣未脫,手背上凝結了鮮紅的血痂,光禿禿的指甲破爛骯髒。

    這時,月牙的手從衣兜裏抽出來了,手中多了一條薄如蟬翼的破舊手帕。

    手帕被她捂上了鼻子,在小手將要觸及到她的髮髻之時,她猛一低頭,驚天動地的擤了一把鼻涕。隨即手帕被她向後一擲,正好打在了小手上。

    小手一驚,登時停在半路。而月牙擡起頭繼續邁步,低聲自言自語道:“哎呀媽呀,難受死了。”

    月牙剛回雅間,就聽窗外樓下一陣喧譁。片刻之後門簾一挑,一個胖子擠入雅間,卻是本鎮的鎮長。鎮長和顧大人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論交情是非常的淺薄,幾乎等同於無。但顧大人東山再起,不但攀附了老帥,而且佔領了文縣,導致鎮長重打算盤,決定和顧大人再敘一敘舊。聽聞顧大人駕臨豬嘴鎮了,鎮長慌忙趕來,生怕自己步伐遲緩,會放走一位好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