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無心法師 >第77章 陰謀詭計
    吊燈的碎燈泡被卸下來了,沙發上面的碎玻璃渣也被清掃乾淨了,羊毛地毯一時不好辦,索性撤了下去。勝伊把無心當成了救世主,手舞足蹈的向他講述自己的驚魂夜,無心喝着熱橘子水傾聽。不知道勝伊早起吃了什麼,口鼻中熱烘烘的呼出甜酸氣;賽維坐在一旁,每隔一分鐘就換一個姿勢,也是一刻都不安靜。無心處在包皮圍之中,感覺很快樂,於是就一直笑眯眯,自稱是個孤獨的和尚,因爲寺廟毀於戰火,所以才一路流浪漂泊。

    賽維對於他的身份沒有興趣,因爲無論他是僧人還是神棍,和她都不是一個階級,牽扯不到姻緣。不過畢竟他是個男子,自己是個姑娘;人總有個要好的心思,她自知不很美,所以格外想要利用智慧一鳴驚人,給對方留下個驚鴻一瞥的印象。問題是她的智慧也很有限,真是要了命了!

    無心在馬家公寓裏混過了大半天,其間吃了一頓午飯一頓晚飯,並且還有精緻的下午茶可以享用。天不黑,鬼不來,於是三個人在大玻璃窗前席地而坐,打起了小撲克。打着打着,賽維見無心總是輸,就耍了一點小心計,故意藏牌調牌,想要讓他贏上幾局,不料手法太差,剛一行動就敗露了,被勝伊捉了個正着。

    賽維登時惱羞成怒,學着馬老爺的口吻,老氣橫秋的罵道:“混賬東西,竟敢犯上!”

    勝伊把撲克牌往地上一扣:“你也無非是比我年長了一分多鐘而已,算什麼上!”

    賽維見他膽敢抵抗,登時露出本相:“好你個馬浪蹄子,還敢和我嘴硬!”

    勝伊一聽“馬浪蹄子”四個字,登時被她戳中了內心痛處,本是盤腿坐着的,此刻雙手撐地蹲了起來,躍躍欲試的想和賽維斗毆一場。

    他們姐弟都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又最親近,免不得相愛相殺,時常對打,但是打過就算,絕不結仇。無心不瞭解內情,沒想到偌大的人了還會動手,就想去勸解一番。而賽維沉默了將近一天,此刻也是憋得夠嗆。跪起來脫了身上的皮夾克,她露出了裏面的粉襯衫。有條不紊的解開袖釦向上挽起,她露出了細細的手腕子。

    兩張相似面孔對視了,虎視眈眈的全不肯退讓。無心正要擠上前去把他二人隔開,不料就在他將動未動之際,一陣寒風忽然掠過了三人的頭頂。原來太陽剛剛沉下了地平線,雖然天邊還有些許微光,但是陽氣退散陰氣上升,已經算是入了夜。

    吊燈自從爆掉一隻燈泡之後,就沒敢再開,客廳全憑着門旁一盞壁燈照亮。壁燈本是個裝飾品,亮度十分有限。無心順着寒風的方向扭過了頭,就見小健影影綽綽的附在燈旁,正在對着自己做鬼臉。

    在馬家姐弟互相對峙的空當裏,無心對着小健一擠眼睛。小健當即會意,搖頭擺尾的飄過了壁燈罩子。燈光驟然一閃,隨即徹底熄滅。

    客廳裏面安靜了一瞬。小健很歡喜的經過馬家姐弟,若隱若現的躲進了曳地窗簾後面。隨之而起的是兩聲嚎叫,馬家姐弟自動化干戈爲玉帛,像兩頭暴烈的小馬似的,一起撲進了無心的懷裏。無心下意識的張開雙臂,猝不及防的擁抱了他們。

    兩人都是瘦,細條條的不夠他一抱。兩個腦袋拱在他的胸前,散發着隔夜的生髮油味、淡香水味、雪花膏味。三合一的香味混合了肉體的汗氣和熱量,成分十分複雜,可因爲是年輕人,別有一種潔淨新鮮,所以複雜歸複雜,並不讓無心感到污穢。很久沒有結結實實的抱過誰了,無心的雙臂微微加了力氣,感覺自己像是中了獎券。

    “不要怕!”他摟着懷裏一對魂飛魄散的姐弟:“我看到它了!”

    然後他適可而止的鬆了手,起身過去一抖窗簾。小健探究似的從上方垂下了一個腦袋。賽維與勝伊看得清清楚楚,登時又嚎一聲。與此同時,無心已經向上使了眼色。小健會意,一轉身就穿過玻璃窗,消失在了夜空中。

    無心轉向癱在地上的兩姐弟,背過雙手正色說道:“它逃了!”

    賽維打着結巴問道:“逃逃逃了?還還回來嗎?”

    無心搖了搖頭:“只要有我在,它就不敢回來!”

    勝伊也開了口:“要要要是你不不不在呢?”

    無心想了想,隨即答道:“要不然,你們搬家吧!”

    賽維和勝伊異口同聲的說道:“沒沒沒錢哪!”

    無心嘆息一聲:“哎呀,小鬼最是難纏,想要把它消滅,不好辦啊!”

    賽維和勝伊聽他口風活動,分明是個漫天要價的意思,反倒放下了心,預備和他認認真真的討價還價。不料未等他們開口,隔壁的電話忽然鈴聲大作,嚇得他們一起打了個激靈。

    鈴聲響得很急,接二連三的不停歇。賽維和勝伊爬了起來,想要去接電話,可是又沒膽子。面面相覷的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賽維跑去隔壁,抄起聽筒“喂”了一聲。勝伊豎着耳朵,卻又並沒聽到下文。

    至多是過了一分鐘,賽維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扶着牆壁站定了,她輕聲說道:“勝伊,是大哥從天津打來的長途電話。”

    勝伊莫名其妙:“他又有什麼事?”

    賽維答道:“娘沒了。”

    勝伊眨巴眨巴眼睛,彷彿是沒聽懂。於是賽維把話重複了一遍:“他說,娘生了急病,今早沒了。”

    她口中的“娘”,指的是他們的親生母親,馬家二姨太。作爲一名母親,二姨太乏善可陳,並不能成爲兒女眼中的榜樣;可母親畢竟是母親,所以勝伊一聽,也僵在了當地。

    “不可能。”他氣息微弱的說:“孃的身體一直都好,怎麼會忽然病死?不可能。”

    然後兩人擡起袖子一抹眼睛,一起嚶嚶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