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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馬秀紅之死

    陳大光說是天氣熱了,怕鬧瘟疫,故而派人去了一趟城邊亂墳崗子,把屍首一層層的胡亂刨出,放把大火燒成了灰。

    他這行爲合情合理,任誰也挑不出毛病。等到大火滅了,他心裏輕鬆了許多,同時撒開天羅地網,開始全力搜捕馬秀紅。馬秀紅活得像只老山羊似的,每天風餐露宿喫野菜,應該沒有力量遠遁。陳大光打算把她當成人證交給上頭,讓上頭加快速度,趕緊把小丁貓處理掉。

    無心只管鬼事,不管人事。陳大光給了他幾張收據,讓他自己去財務組報銷。無心高高興興的領了錢,上街給蘇桃買了餅乾回來喫。蘇桃坐在牀上,正在穿針引線的給他補汗衫。外衣和汗衫上面無緣無故的多了個洞眼,四周還綴了幾個深褐色的點子。她問無心這是怎麼弄的,無心一臉茫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會做針線活,費了牛勁才用針線把洞眼平平整整的縫合。眼看革委會到了下班時間,她拎着水盆站在陰影裏,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纔去水龍頭接了自來水,搬着小板凳坐在收發室外洗衣服。天氣熱,衣服換得勤,非得天天洗。盆裏架起搓衣板,她很來勁的搓着領圈袖口,白色的泡沫從指間噗嗤噗嗤的往外冒。無心不髒,領子袖子都沒有油泥,搓上幾把就足夠乾淨了。

    陳大光晚了一步,大院都空曠了,他才帶着個評劇團裏的女演員走出辦公室。他不要名聲,在男女問題上是公開的胡搞,朱建紅根本制不住他。出門之前他留意的看了蘇桃一眼,看過就算,沒把她往心裏放。在他眼中,非得像朱建紅之流纔算女人,蘇桃臉上還帶着一層細細的茸毛,身體縮在灰撲撲的衣褲裏,怎麼看都是個畏手畏腳的小丫頭。他甚至懷疑無心和蘇桃之間真是清清白白,否則的話,蘇桃不該總是一副生瓜蛋子似的青澀模樣。

    蘇桃知道陳大光看自己了,但是低着頭沒出聲。身後譁啷啷有了金屬聲音,是無心鎖了大門。

    今天是端午節,革委會里沒人值夜班,都回家過節去了。無心把大門鑰匙放回收發室,然後拿出了一瓶桃子罐頭。走到蘇桃身邊蹲下了,他用一把白銅鑰匙去撬罐頭瓶蓋:“大過節的,我們也沒糉子喫,爸爸給你開個罐頭吧!”

    此言一出,蘇桃當即笑了:“不要臉,你纔多大啊!”

    無心也跟着笑:“反正比你大。”

    蘇桃正要反駁,無心已經把打開了的桃子罐頭遞向了她:“擦擦手,別洗了。”

    蘇桃手上加快了速度:“馬上就得,你先喫。”

    三下五除二的洗淨衣服晾好了,蘇桃和無心坐在院內的水泥花壇上喫罐頭。留在房內的白琉璃也沒閒着,正在試圖吞下一隻生鴨蛋。如此到了天黑,外面的兩個人回了房,迎面就見鴨蛋被白琉璃用身體勒了個稀碎,蛋黃蛋清塗了滿牀,白琉璃自己也粘了一嘴的鴨蛋皮。

    “哎呀”一聲過後,連蘇桃都不維護白琉璃了。無心用一隻大勺子在白琉璃頭上連敲十下,然後把他拎到院裏的水龍頭下衝洗;又讓蘇桃撤下牀單送過來,反正他已經溼了手,索性連牀單一併洗了算了。

    蘇桃趁着他洗洗涮涮,抓緊時間回了房,想要偷偷脫下緊貼身的小背心。仔仔細細的關了門窗,她一邊解鈕釦一邊轉向牀邊。身體剛剛轉到一半,她忽然回頭望向窗口,因爲方纔眼角余光中彷彿有黑影掠過。

    窗外一片肅靜,院門也鎖得牢固,只有一隻烏鴉站在鐵柵欄大門上,扯着粗喉嚨叫了幾聲。蘇桃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被烏鴉嚇了一跳。快手快腳的脫了外面衣褲和小背心,她換上一件舊到柔軟的汗衫,展開被子先上牀了。耳邊隱隱響着水聲,一定是無心還在大洗牀單。她靠牆閉了眼睛,不管無心上不上牀睡,反正她給他留出了位置。

    她貪睡,躺下不久就犯了迷糊。正是似睡非睡之際,她朦朦朧朧的感覺房門開了。腳步聲音越來越近,她向牀裏又挪了挪。突然抽了抽鼻子,她嗅到了空氣中的土腥味道。莫名其妙的睜開眼睛,她以爲無心又把什麼東西弄髒了,可就在睜眼的一剎那間,她忽見一道寒光從天而降。下意識的抓起被子向上一擋,只聽“噗”的一聲,銳利的刀尖刺透棉被,一直逼向了她的眉心。

    驚惶失措的驚叫一聲,蘇桃發現刀尖正在作勢向上拔出。下意識的一個鯉魚打挺,她隨着刀尖的方向走,把棉被兜頭蒙在了來人的頭上。赤腳跳下牀去,她披頭散髮的要往外跑。然而後方的人身體一晃甩掉棉被,一手持刀扎向了她的後背。門檻不平,蘇桃在出門時腳下踏了個空,不由自主的身體一歪靠上門框。刀鋒貼着她的半截衣袖刺出去,半路一轉方向又去抹她的脖子。蘇桃再也無處可逃了,情急之下伸手去抓對方的腕子。目光同時一斜,她看清了來人的面目:“馬——”

    馬秀紅一言不發,眼看她雙手一起攥了自己的腕子,她揮起另一隻手,將一張黃色紙符拍向了蘇桃的臉。蘇桃扭頭一躲,只聽“啪”的一聲,紙符斜斜的貼上了她半邊面頰。半邊面頰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陰冷的寒氣直入骨髓,心中隨之氣血翻涌。正是危急之時,門外又是一陣冷風,腦海深處彷彿響起了一聲怒吼,震得她身體一顫,緊附皮膚的紙符居然一鬆,自行向下滑落了些許。看到紙符將要脫落,馬秀紅伸手想要去抓,可是眼前白光一閃,無心動作更快,已經一把扯下了紙符。飛起一腳把馬秀紅直踹到了房內,無心從門口拎起一條鎖大門的鐵鏈子,上前一鏈子抽飛了馬秀紅手中的尖刀。

    馬秀紅躺在地上,絕望而又憤慨的瞪着他。無心知道她是喪心病狂的了,所以也不多問。直接用鐵鏈子反綁了她的雙手。

    制服了馬秀紅之後,無心再看蘇桃,就見蘇桃嚇得臉色煞白,汗衫袖子也被刀刃割出一條口子,裏面傷了皮肉,幸而不深,只滲出了一點鮮血。

    無心用一條手帕給她包皮了傷口,又不住的摩挲了她的頭髮。讓她重新穿了衣褲,無心對着懸在半空的白琉璃使了個眼色,然後把馬秀紅鎖在房內,領着蘇桃去找了陳大光——不敢再把蘇桃一個人留在房裏了,方纔蘇桃是運氣好,如果運氣不好,被馬秀紅一刀捅死也不稀奇。

    陳大光正在家裏和女演員過節,忽見無心來了,不禁大皺眉頭。可是聽了無心的一番報告之後,他臉色一沉,披了衣服就往外走。

    大步流星的回了革委會,他看到了伏在地上喘息不止的馬秀紅。雙手叉腰犯了疑惑,他問無心:“你說她是怎麼進來的?要是爬後牆的話,從後院到收發室,她得經過大院,你不能沒看見;要是走大門的話,你這大門又是提前鎖了的。莫非我們這個革委會里還有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