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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姑侄相見

    在距離村莊一里地外,史丹鳳提前下了電動車。村裏的新幼兒園就修在了路旁,一座五顏六色的二層樓被一圈五顏六色的鐵柵欄圍了個嚴實。冒充家長把電動車停到了幼兒園大門口,史丹鳳輕裝上陣,開始步行前進。村子不是現代化的大村,民居還以平房居多,所以史家的小樓在村邊鶴立雞羣,十分醒目。一身的褶子抖索開了,史丹鳳頂着烈日驕陽走成草上飛,倒是感覺比騎車更舒服些,因爲走得胯下生風,別有一番涼爽。

    鬼鬼祟祟的靠近了小樓,史丹鳳躊躇了,不知應該如何打探。明公正氣的往裏闖,自然是闖得進,不過至多進入客廳,想進臥室恐怕是不可能,弟弟雖然瘦如刀螂,但是畢竟有高度,自己一介女流,單打獨鬥必定不佔上風。不進入內部,在外圍活動也是個辦法,可問題又來了:史家小樓的格局類似縮小版的幼兒園,一圈鐵柵欄圍住小樓,讓她除非翻牆,否則根本無法靠近臥室後窗戶。史丹鳳身量苗條,翻牆也是翻得動的,然而院後的柵欄外生了一大排蒼耳,形成荊棘防線,既防貓狗也防賊,順便還防了今天的史丹鳳。史丹鳳雖然身負重任,但也沒有爲了重任扎死自己的道理。裙角飄飄的站在院後踱來踱去,她兩隻眼睛盯着左側的後窗戶——窗戶掛了窗簾,窗簾一動一動的,顯然是臥室裏的人不老實。史高飛沒有演默片的內涵,既然不老實,就應該同時發出動靜。史丹鳳在一大片蒼耳後面抻了脖子,拼命傾聽,聽得耳朵都長了,然而一無所獲。臉上忽然紅了一下,她浮想聯翩:“莫非是小孩的媽來了?”

    史丹鳳冰清玉潔的活了三十年,雖然在讀大專時也談過戀愛,然而始終沒走到最後一步,導致她總存着一層不合年齡的羞澀。扭扭搭搭的退了一步,她轉念又想:“弟弟是個不通人事的,如果孩子的媽明白道理,自己不如和孩子媽談一談。萬一談出了成績,也不枉自己汗流浹背的跑來一趟。”

    思及至此,她當即改變戰術。估摸着又過十分鐘了,她轉到院子正門,擡手去按門鈴。一邊按鈴,她一邊看清了院子裏堆積如山的奶粉罐子。奶粉的牌子不完全相同,罐子卻是統一的漂亮。史丹鳳快速的數了一遍,心中大驚:“小飛這是養了幾個孩子?開幼兒園也吃不了這麼多呀!”

    鈴聲響成一串,片刻之後樓門開了,史高飛擰着眉毛撅着嘴,一臉不情願的走向史丹鳳:“姐,你來啦?”

    史丹鳳等他給自己開了門。不動聲色的走入院內,她問史高飛:“家裏有別人嗎?”

    史高飛立刻搖頭:“沒有。”

    史丹鳳飛快的瞟了他一眼,偏巧他也正在瞄着她。兩人對視一眼,隨即立刻把臉扭開,全是心懷鬼胎的樣子。一前一後的進入樓內客廳,史丹鳳摘下她的大遮陽帽,同時發現地面瓷磚上一片牽牽連連的細軟白毛,屋子裏的怪味倒是幾乎消失盡了。

    走到沙發前放下帽子,史丹鳳擡手把一頭波浪長髮挽成了利落的圓髻,同時閒閒的問道:“小飛,冰箱裏有沒有雪糕?”

    史高飛不知有詐,老老實實的告訴她:“有棒冰。姐你不生我氣了?”

    史丹鳳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彷彿是要去找冰箱。然而走到半路她一個向後轉,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足狂奔,“咣”的一聲直撞進了臥室裏去。史高飛站在客廳中央,只覺眼前一花,臥室房門已經大敞四開。大叫一聲追了上去,他在臥室門口撞上了他姐的後背。而史丹鳳本在呆站,冷不防從後向前受了衝擊,當即順着力道飛起,結結實實的拍上了正前方的大牀。直眉愣眼的一擡頭,她的面頰生出毛刺刺的溫熱觸感,正是和牀上的無心貼了個臉。

    猛然翻身向旁一躲,她徹底看清了面前怪物的全貌。無心此刻似人非人,正處在一個最不招人看的時期。披着一身細軟的白毛,他塌着肩膀東倒西歪,細瘦的四肢蜷縮着抱住圓滾滾的大肚皮。至於面孔——雖然骨骼輪廓基本成形了,但是眼睛還不能睜。粗線條的大眼眶裏,烏溜溜的大眼珠子在半透明的眼皮下轉來轉去,讓人想起一枚巨大的胚胎。

    史丹鳳瞪着他,一聲沒吭,氣都不喘了。一條毛巾被從天而降展成幕布,她看見她弟弟手忙腳亂的包皮裹了面前的怪物,又很憐愛的把他整個抱起,藏寶似的背對了自己:“姐,你不要嚇到他。”

    史丹鳳冷笑一聲,心想憑着我和它的形象,要嚇也是它嚇我,我怎麼還能嚇到它?

    然後她雙眼一翻,嗓子裏“嗝嘍”一聲,暈過去了。

    史丹鳳做了個短暫的噩夢,噩夢的背景和情節都很雜亂,集她所看過的恐怖片之大成。後來她在哭天搶地之中驟然甦醒了,發現自己躺在弟弟的大牀上,腳上的高跟涼鞋已經脫了,額頭上搭着一條冷冰冰的溼毛巾。

    “飛啊……”她哼哼的叫喚:“小飛……”

    牀尾傳來了史高飛的回答,聲音還挺溫柔,是難得的有人味:“姐,沒事,我在這兒呢。”

    史丹鳳慢慢的擡手扯下毛巾,然後歪了腦袋往下看。第一眼她沒看到史高飛,看到的是史高飛腿上的毛巾被大包皮袱。包皮袱上面纔是史高飛的面孔,而毛巾被裏又伸出了一個白茸茸的腦袋,腦袋很親熱的枕在史高飛的寬肩膀上。

    史丹鳳一言不發的閉了眼睛。定神片刻之後睜眼再看,看到的還是包皮袱和史高飛。攥着毛巾坐起了身,她徹底的認清了現實。

    “小飛啊……”她懨懨的開口問道:“你這猴兒是從哪兒逮的?”

    史高飛從來沒見他姐鬧過毛病,今天說暈就暈,導致他十分關懷。然而他姐剛一甦醒就不說好話,導致他瞬間變臉,不但嘴角下垂眉梢上揚,甚至連鼻孔都呼扇呼扇的擴大了些許:“不許你說他是猴兒!”

    史丹鳳苦口婆心的要和他講道理:“小飛,你想養寵物,姐不攔你。養個小貓小狗都行,還能給你解個悶。但是你不能養這東西,這東西太嚇人了。市裏不是有個動物園嗎?我回去查查號碼,給動物園打個電話,問問他們要不要這玩意。要是人家肯接收的話,小飛,你聽姐一句話,趕緊把它送走吧。再說報紙上都寫了,看什麼像什麼,你總對着這麼個東西,時間一長,你也得長成它這模樣。”

    此言一出,白毛腦袋自慚形穢似的向下縮了縮。而史高飛十分憐愛的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擡頭對着史丹鳳長嘆了一聲:“姐,你不知道前因後果,所以我不生你的氣。對你說句老實話吧,姐,其實他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