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蔣軼昌剛剛將朝中成桓帝給俞景升了官又重賞一番的事說了,之後他的神色便有幾分焦躁:“俞景如今入了吏部,皇上在朝中要培養新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鄭逢年喝了一口茶,對此不置可否:“滿朝文武皆是皇上的朝臣,只是總有親疏遠近之分,但要再培養出一個俞景這樣的人,談何容易。我們如今要做的,便是想辦法把自己的人再安上。”
私鹽一事損失的人,他們若是再不補上,日後在朝中會事事受到掣肘。
這句話音落下,鄭逢年也放下了茶杯,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又沉聲道:“吏部侍郎是我們的人,你去知會一聲,他知道該怎麼做。”
蔣軼昌應下,沒過多久便離開了鄭府。
而鄭逢年在蔣軼昌走後兩盞茶的功夫,從後門出府,坐上了馬車。
他只帶了零一出來,進了馬車後吩咐了一句:“去烏先生那。”
“是。”
馬車應聲而走,晃悠悠的朝街上去了。
還是那間昏暗的密室,鄭逢年見到烏先生的第一句依然是問:“長生蠱怎麼樣了?”
烏先生面上有幾分興奮的神色,他打開放在屋子角落裏一個土陶的小罐子,着迷的探頭看了看,然後桀桀笑了兩聲:“長生蠱馬上就要成了!終於,終於啊!師傅都沒練成的長生蠱,要讓我練成了哈哈哈哈哈!”
這笑有幾分瘋癲,看的人起雞皮疙瘩,但鄭逢年卻毫不在意,他也朗聲笑了起來,當即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遞了過去。
“這些日子先生辛苦了,這是點小意思,若長生蠱真成了,我的榮華富貴當與先生同享!”
烏先生毫不猶豫的接過銀票揣進懷裏,臉上的笑又變得有幾分貪婪起來。
但不知想到什麼,很快他的臉又沉了下去,低低的自言自語起來。
“阜州那個人竟然沒死,中了九蟲蠱竟然沒死!白白害我要到手的金子飛了……不行……不行!我不能放過他……“
他說的瘋瘋癲癲的,鄭逢年卻不動聲色的盯着他,然後突然笑道:”先生不用介懷,我還需要先生繼續對付這俞景,若是他能死在先生手上,我給先生的只會比上次更多!“
烏先生聽後眼睛都亮了,他怪笑着看向鄭逢年:”丞相說的可是當真?”
“自然。”
“好……好!”烏先生拍手大喊了兩聲,又原地走了兩步,喃喃道,“我要再去外頭採些新藥材,還要找些新的蟲卵做蠱……要做一個更厲害的,比九蟲蠱更厲害……”
鄭逢年就在旁邊聽着他的自言自語,之後給了零一一個眼神,零一會意,微微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鄭逢年離開了這處隱蔽的小院坐上馬車回府,在路上,他對外頭趕車的零一道:“派暗衛裏負責跟蹤的好手去,這烏先生雖然看起來瘋癲,但卻異常敏銳,不要被他察覺。”
烏先生雖然才被他招攬不久,常年在地下密室閉門不出,但癡迷蠱毒之術近似走火入魔,前陣子元宵節那日還在京中拿活人試蠱,鬧出了人命。
而鄭逢年不能讓睿王的人查到他,不然他將損失很大一張牌。
這樣一來便只能安排自己的人跟着了。
兩人將喻老一直送到了城門口。
清淮離着盛京路遠,喻老雖然身子骨還十分矍鑠康健,但到底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所以一路上俞景特意叮囑馬車要慢行,一切注意安全。
之後又僱了兩個鏢局的高手相護,俞景親自試過身手,對上普通人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喻老臨出城門前,又看着他們兩人道:“往後在京中,萬事都要小心,若有事便給祖父來信,雖然我人老了不再涉朝中事,但祖父的幾分薄面還是有的。”
俞景和蘇聞琢都點了點頭。
喻老知道他們都是有分寸的孩子,末了視線又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加了一句:“還有我的曾孫,你們兩人也得抓緊些啊……”
蘇聞琢一聽臉便有些紅了,她麪皮始終是有些薄的,只能糯糯的應了一聲,又求助似的偷偷看了俞景一眼。
俞景伸手攬住蘇聞琢,對着喻老笑起來:“孫兒記着呢,祖父您這就別操心了。這一路注意身子,到了清淮便給我們來信。”
這番敘完了話,喻老便坐上馬車出城了,俞景和蘇聞琢一直目送着馬車走遠,才轉身坐上了回喻府的馬車。
今日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蘇聞琢坐上車後忍不住將窗邊的簾子撩起了一個小角勾着,外頭的陽光便照進了車裏。
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靠在俞景的身邊想了想,突然仰頭對他道:“夫君,這幾日天氣好,我明兒想去廣源寺上香祈福。你之前那般兇險,我其實一早便想去了,加之祖父今日離京,正好可以去求個一路平安。”
廣源寺與朝露寺都是盛京城裏規模頗大的寺廟,不過朝露寺離着盛京城的中心不遠,所以平日裏圖方便去的人更多一些,而廣源寺雖然在城南郊外,但卻有小道消息說那兒更加靈驗。
俞景聽後微微沉吟了一下,廣源寺路遠,臨着郊外了,他其實是有些不放心的。
蘇聞琢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挽住他的手湊近了些,軟聲道:“你別擔心,我身邊不是還跟着東無和西言麼?不會出什麼事的。”
確實,東無和西言在她身邊跟着,一直沒出過什麼岔子,俞景最終還是答應了。
“明日讓朝生與你一起,記得早些回來,嗯?”
“好,我知道啦。”
蘇聞琢乖乖巧巧的應了,明日的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馬車不疾不徐的朝着喻府駛去,而迎面,一頂轎子搖搖晃晃的與喻府的馬車擦身而過。
一陣初夏輕柔的風吹過,撩開了轎簾的一角,露出了永安侯蘇平的側臉。
說起永安侯府,這次說倒黴也倒黴,說走運也走運。
私鹽一事蘇平去年剛剛通過蔣軼昌搭上鄭逢年這條線沒多久,投了府中大部分家當進去,結果一點銀子沒撈着,這生意就被端了,府中一下更加捉襟見肘。
但也因爲他入夥的時間短,錢也沒分着,這次皇上徹查時竟然也沒牽連上他。
這讓前些時候一直惴惴不安連覺都睡不好的蘇平鬆了口氣。
但府上銀錢的窟窿總是要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