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科代表說的,要是她逃課,在外面出了什麼事,都是那節課老師的責任。
許塵深身爲老師,對學生負責她理解。
但是現在課也下了,人也沒事,是不是,可以稍微網開一面?
不然萬一影響喬爾在業界的信譽怎麼辦……
陳溺耷拉下臉,偷偷瞄他。
他沒說話,也沒點頭,皺着的眉很清楚地表現了——
這事沒商量。
陳溺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可是以她對許塵深的認知,又覺得他對其他學生不像是這麼嚴格的人,應該是好說話的。
可能是她方法不對。
怔忪間,到了他家樓下。
車停穩,許塵深熄了火,打開車門先走了下去。
陳溺還坐在車上,他的家她來過很多次,熟悉到,樓道上放了幾個裝飾相框她都知道。
但自從上次那件事發生以後……她就再也沒來過了。
許塵深似乎也知道她認得路,沒等她,自己先上了樓,陳溺沒法子,深吸了口氣下車。
他住的是獨立的單元小戶,住八樓,電梯直達。這幢樓新修沒多久,可能是因爲位置有些偏僻,住進來的人不多。
陳溺每次來,都感覺樓道上空蕩蕩的。
她出了電梯,朝右走了十幾步,有一間屋子門開着,門背上貼了幾張卡通的貼紙,就是他家。
這貼紙陳溺眼熟,是她貼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有一回找他補習時,自己肚子餓,在樓下買了袋零食,裏面就送了卡通貼紙。
那天她等他回家等了好久,一時無聊,就給他貼上了。
摸着良心說,這貼紙真不好看。
估計是他太忙了也沒注意,竟一直讓它貼在門上。
陳溺走進門,輕車熟路地換好鞋,客廳裏沒見着他人影,倒是臥室傳來動靜。
許塵深這人愛乾淨,房間打掃的特整潔,她往裏走了幾步,看見他蹲在牀邊,腳下放着個行李箱。
“你要出差?”陳溺靠在門上問。
許塵深從櫃子裏取了件襯衣疊好,往行李箱裏放,“嗯”了一聲。
陳溺沒說話了。
他把衣服放好後,又起身,去拿乾淨的帕子和貼身衣物,邊收拾邊和她說。
“去S市,六點的飛機。”
S市?
她有印象,姐姐住那兒。
她點點頭,哦了聲,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許塵深頭也不擡:“去客廳,把櫃子裏的黑色筆記本拿過來。”
陳溺轉身出去。
客廳就電視機下有兩個櫃子,她蹲着,一個一個打開看。
左邊那個,裏頭放着一些雜七雜八的讀物,報紙雜誌什麼都有,堆起來很高。
不過疊地十分齊整,有些舊,應該都是他看過的。
他一個人住,家裏東西竟都是放的整整齊齊的,這點陳溺自愧不如。
再打開另一個。
陳溺傻眼,裏面都是筆記本。
這時候,臥室裏傳來一聲悶響。
她關上櫃子,急忙跑過去。
陳溺走到他面前,彎下腰,看見他額頭上不斷冒出細汗,突然有些緊張:“怎麼了?不舒服?”
許塵深沒回答,強撐着站起身,蹲久了,起來時頭暈的厲害,他跌了兩步。
陳溺忙扶住他:“胃痛嗎?你坐着,我去給你拿藥。”
說完就想轉頭,卻被他拉住手腕。
“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出差?”陳溺認真地看他,認真地說,“胃痛肚子痛不能拖,越拖越嚴重。”
“你自己就是醫生,難道不清楚嗎。”
許塵深脣色泛白,擡了擡眸,看她少有的嚴肅神情。
不知道心裏什麼感覺,好像疼痛緩解了些。
但其實不管再痛,他都能忍。
她上次一聲不吭地走,突如其來的冷淡,前幾天在樓下,那麼明確地和他說,說的那麼清楚。
不要再見面,她不喜歡他。
許塵深別過頭,吐出幾個字:“那藥不能空腹喫。”
***
“太複雜的我不會,粥還是可以的。”陳溺站在廚房裏淘米,怕他一個人疼的難受,盡力分散他注意力,“粥能喫吧?”
許塵深靠在廚房門上,看着她忙活,“嗯”了一聲。
陳溺繼續手上動作沒停,嘴上跟他說話:“以前我連粥都不會做呢。”
“那時候剛到舅舅家,你知道的,王教授。”
“他上課是很嚴肅啦,但平時不這樣,平時待我挺溫和的,舅母也是,他們什麼都不讓我做,就讓我好好學習。”
“但是我怎麼好意思,就學啊,等舅母做飯的時候,就跑到廚房跟她說話,看着她做。”
“偷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平時舅母看見我進廚房,就把我趕到客廳去,所以啊,我就拼命找話題跟她說……”
拼命找話題,像現在這樣嗎?
許塵深看她從袋子裏取出土豆清洗,手法熟練,她又繼續說。
“我找話題很厲害,基本不會冷場。”
說到這兒,陳溺忽然覺得臉疼。
因爲她跟他說話,倒是常冷場。
自顧自尷尬了一小會,她開始削土豆皮,想起一件事,問他:“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門上,貼了幾張卡通貼紙啊?”
許塵深蹙眉,怎麼不知道,特醜。
“我現在看也覺得不好看,但剛給你貼上的時候,我覺得挺好看的。”
“是個美少女,手裏舉着槍,多酷啊。”
酷嗎?他不覺得。
陳溺削好皮,取下菜刀切塊,這時候沒說話了,她刀工不好,切的時候要認真仔細。
許塵深看着她的動作,看她低下頭,全神貫注地切土豆。
看不清切的如何,他只能看到她垂下的頭髮,和微卷的睫毛。
在發顫,估計是緊張。
切好後,陳溺嘆了口氣,身體擋住許塵深的視線,打開下面的櫃子取鍋,注冷水,放粳米,開大火煮。
……
很安靜。
陳溺轉過身,發現他視線一直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