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只能隨口答應了一聲，一時竟然找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講，只能給自己沒事找事地挑了挑座椅的角度，放鬆身體，躺在靠墊上。
一種尷尬的氣氛，在這個狹小的車子內，瀰漫開來。
“今天被嚇到了嗎？”過了一會兒，車子在校園裏行駛，提姆若無其事地開始展開一個新的話題，“沒有想到竟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意外。”
“也沒有，”楊安視線對準前方的玻璃，定定地，“最近我碰上的意外還挺多的。”
果然碰見一樁麻煩事，就像惹到了一個毛線團，忽然找到了一個非常形象的比喻，容易被越扯越深，越纏越緊。
“哥譚最近是有些不太平，”提姆皺了一下眉，似乎有點憂心的，“警察局、韋恩的宴會……今天甚至波及到了這個學校。”
“感覺像是有計劃、有目的在行事。”楊安答道。
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但是楊安想起的關於這件事，他牽扯在其中幾次，就隱約有了些不敢多想的猜測。
“今天這場炸彈事件，看似隨機性很大，實則一切都在背後指使者的掌握之中，”提姆思考，“如果不是有人站出來，控制那個炸彈，解除這場危機的話……”
“是我。”楊安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打斷了提姆進行到一半的分析，“那個有人，是我。”
聽到楊安的話的提姆，驚訝地偏頭看過來，藍色的眸子裏，眼神中帶着在他身上少有出現的喫驚。
確切來說，楊安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說出來這一句話，像是一種坦白或者澄清，就直接坦然真誠地說了出來。
……可能因爲提姆的語氣。
不管是在和提姆接觸的時候，還是在紅羅賓面前，楊安都用過幾次這個能力。他有時候躲在角落裏，但是在紅羅賓面前，他也沒有蒙面，通過種種蛛絲馬跡，能夠判斷出自己就是那個站出來的人。這一點，相信以提姆的天資和水平，簡直易如反掌。
想痛了這一點之後的楊安，自己的身份在提姆面前早就變成透明的了。可在此時聽見提姆假裝不知道，好像在提什麼不相干的人的話語和模樣，他心中突然有些不適，就像被一根小刺突然紮了一下。
在那些自己好像一直被矇在鼓裏的驚訝和怒氣催使下，楊安就不假思索地說了那句話。
“……控制那個炸彈，站出來的人，是我。”楊安和提姆驚訝的藍色眸子對視了一眼，他又極快地把眼睛移開，投向車窗外面。
“而且你也明明知道了這件事。”
假裝不知道的樣子，互相欺騙，有意思嗎？
……好吧，楊安得承認，在得知傑森告知的一切之後，在初始的驚訝、不敢置信；到懷疑、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確認其真實性；再等到那些個瞞着自己的人來，本來打算當面質問，卻尷尬地憋不出來；再到現在，最後。
後知後覺的，被從頭到尾欺騙的受傷，發現他還要再繼續騙下去的委屈，就在楊安身上爆發了。
促使他說出了這個，幾乎是等同於質問的一句話。
……
提姆沉默了一下。
只不過他的身份、他的使命，決定了他身上的這一切，下意識地都會對周遭的人隱瞞罷了。
而且就算是他有一點點不對，他也只是一個接受布魯斯指令的“從犯”，只不過由於當事人之中，現在只有他在場，所以就最倒黴地被當面頂子彈罷了。
“知道了？”提姆開口。
“……”廢話，楊安突然不想理人。
“……你知道了多少？”提姆不受第一次挫折的影響，再問。
問他知道了多少？提姆是想根據自己透露知道多少，然後再半實話實說，半騙話加現編地交代？
楊安被這個問句氣得把頭偏回來，卻正對上提姆帶着笑意的眼神。
“吱！”
一個急剎，車子一個精準地漂移，剛好停在學校的一個停車場的角落。
車廂內，剛纔使出堪比職業賽車手的踩剎車的一手的提姆，把車子換成停車檔，然後略有些放鬆地往自己的座椅背後一靠，看着楊安又轉過去的後腦勺，感嘆了一聲：
“明明剛入職的時候，還對我很恭敬的，整天喊boss，戰戰兢兢，現在已經學會不理會我了啊，安。”
這種老爺爺感懷青春的話是怎麼回事啊！楊安黑線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一點怨氣的他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不知從來哪兒來的底氣支撐他硬着口氣說：
“……所以boss，我現在是下班了嗎？”
提姆看上去整個人都慢慢軟化了似的，原來一直在楊安面前挺得筆直的背脊，慢慢放鬆下來。他的手肘往方向盤上一靠，偏着頭看向楊安。
藍色眸子裏面的狡黠一閃而過。
“嗯，下班時間已經過了。”
“哦。”楊安乾巴巴地應了一聲，發泄完那一點情緒之後，感覺自己又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能看着車窗外。
他們居然還在學校裏，提姆剛纔開了有三分鐘不到？他開始胡思亂想。
“所以是……傑森？”
提姆抽空注意了一下自己的通訊器，看來蝙蝠俠那邊仍在追擊之中，自己這邊還有一些時間，比較充裕來解決眼下這個問題。
“……什麼傑森？”楊安假裝自己沒聽清。
要他這麼快就出賣己方的隊友，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自己一世英名，就被一次嘴漏毀於一旦的傑森，此時正全神貫注地拿着一個火箭筒，瞄準下面正在行駛的某一輛車，心中突發一陣惡寒。
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降臨在他身上了一樣。
“知曉我們身份的人，本就不多，”提姆換了個姿勢，開始不疾不徐地闡述着他這個結論背後，邏輯嚴密、條理性極強的分析，“滿打滿算，加上我們自己在內，可能不超過十人。”
當然，其中正義聯盟的某些人，還有一些大反派，那個與自己老爹都已經有了一個惡魔崽子塔利亞，楊安根本完全不會接觸到，所以這裏並沒有計算在內。
“而你對我的態度產生變化的時機，就在我們分開的着幾個小時內，”提姆繼續不緊不慢地抽絲剝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於事實的闡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