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把小弟又拉着坐了下來,姐弟倆靠在一起說着心裏話。
林倩推心置腹地向小弟剖析自己當時,離開時的心境、想法;描述自己下鄉時的生活經歷;述說自己和陸磊結婚後的轉變;最後又深刻反省了自己對家人的誤解,給小弟誠懇的道歉,希望得到他的原諒。
“姐,你在鄉下真是過得好苦啊!”
林恩俊聽着這些話,只顧紅着鼻子,流着眼淚,感嘆自己姐姐的不容易了!哪裏還會記得埋怨她呀!
說完自己的事後,林倩又詢問家裏這幾年的情況。她懷着滿心的歉意和愧疚,聽林恩俊詳細地說着家裏的變化。
“爸媽的身體都很好,就是咱家裏的人太多了,每天做飯洗衣服,照顧那麼多孩子,有點累!”
想到這,林恩俊的情緒就有點低落了,一直高昂着的頭也垂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林倩見狀,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安慰道。
“家裏情況確實不好,還得辛苦爸媽他們幫忙。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不用這樣,以後慢慢就會好起來了!那大哥他們呢?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提到家裏好的變化,林恩俊整個人又精神奕奕,神采飛揚起來了。他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地向姐姐說道。
“大哥和大嫂的單位已經分房子啦,現在他們倆和三個孩子已經搬出去住了!對的,是三個孩子,不是兩個哦!前年大嫂又生了個小侄女,總算滿足了她一直以來,想要個女孩想法!”
“二哥廠子的效益不太好,就還帶着兩個孩子和爸媽住到一起。不過二嫂在供銷社上班,那的福利好,總會給家裏帶些碎點心,豬骨頭回來!恩......有時候還會......還會帶些糖果回來!”
到後面這句話,他的聲音就變低了,還有點結結巴巴的。
林恩俊覺得他畢竟都是這麼到的人了,還和小孩兒似的,愛喫糖,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
但是,看着姐姐臉上揶揄的笑意,他又忍不住出聲爲自己辯解道。
“大部分都被小侄子們吃了,我又沒有喫多少!”
“。。。恩,是吃了點。。。。好吧,我喫的最多了!可以了吧!”
看着林倩笑得越來越大聲,他實在編不下去啦,最後乾脆直接了當地承認了。
“姐,你真是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你再笑,我就不和你好了!”
林俊恩被林倩笑得有點羞惱了,擡起手輕輕打了她一下,撅着嘴,背過了身。
林倩看小弟已經惱了,不敢再撩撥了。
她停下笑,上前拉着小弟的身子說。
“好了好了,姐錯了,不該笑你的!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說完後,她還像小時候兩人玩鬧得那樣,抱拳晃腦地作了揖,向小弟求饒。
“好吧,那我就再原諒你這一回!但是接下來,你不許再笑我了,要不然我就真得生氣了!”
有了臺階下,林恩俊這才轉過身子,對着姐姐板着臉,很正式地說。
“好好,我肯定不笑了!你接着往下說吧!”林倩也趕緊舉着手保證。
“我剛進廠子裏時,裏面男同志不是很少嘛。所有的大姑娘和小媳婦都愛笑話我,弄得我剛開始感覺很尷尬,都不知道把手腳往哪放了!”提到自己,林恩俊忍不住向姐姐碎碎念,小聲地抱怨着。
看着小弟這男女通殺的長相,林倩都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滿是女人的廠子裏,突然來了這麼一個年經男孩,長得還是這樣的脣紅齒白,軟萌得不行!讓人看了,就想上去逗他,摸他的臉。估計小弟在廠子裏,是被人經常用語言調笑的。說不得被阿姨們掐臉,摸頭也都是常事兒!
想着那情景,林倩就又有點想笑,不過才向小弟保證過,她只能使勁掐自己的腿,拼命忍住。
“不過大家人都能好啦,沒什麼惡意,就是覺得廠裏面突然來了個男的,有點好奇罷了。以後就好啦!我手藝好,做活快,大家也都願意教我!我前年被評上了先進個人,還入了黨,最近就快要升職了呢!”
說完後,林恩俊擡起頭,臉上帶着點興奮、自豪,用兩隻亮晶晶的眼睛,小奶狗似的望着林倩。
渾身都洋溢着“快來表揚我吧,看我厲害不?”的氣息。
“恩,我們小俊真厲害!”林倩趕緊順着他的意,開口誇獎道。
看着小弟聽到自己的話,眼睛立刻就笑成了兩道月牙。
林倩忍不住上前把小弟摟到懷裏,揉了揉他頭頂的軟發,在心裏感嘆道。
“現在的生活真是好啊!多虧了陸磊,及時點醒了自己。要不然,不知道我還要傷害、誤會,家裏人多久呢!”
“廠子裏既然有那麼多的女同志,那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聽到姐姐的問題後,林恩俊就有點難爲情了,他紅着臉,蚊子哼哼似的說。
“沒有呢......廠子裏的人都把我當小孩,當弟弟看呢,都對我沒那種意思!”說道後面,他的語氣裏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了點小抱怨。
然後,林恩俊又開始對姐姐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什麼既然不喜歡他,爲什麼還要和他那麼要好啊?什麼沒有他長得好,掙得多的哪個誰誰,都有對象了!自己卻還沒有呢......
姐弟倆親親熱熱地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聽到了林母喊人出來洗手喫飯。
等林倩洗完手來到客廳裏時,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都已經到了,陸磊正拿着一大把糖果,在逗着幾個孩子認人,叫他“姑父”呢。
“老三,你回來啦!”
“小妹!!”
他們兄弟妯娌幾個一見林倩來到客廳裏,都趕緊站了起來,帶着點慌亂,訥訥地開口向她打着招呼。
他們幾人現在見到林倩都感覺有點手足無措。畢竟當初老三是帶着那麼大的氣兒,連夜坐車下鄉走的。
後來更是一連幾年都沒跟家裏和解,幾乎都不往家裏寄信兒。
讓林倩,這個家裏唯一的女孩,去下鄉做知青,還一下子在農村呆了七年,他們也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當然不管是在接班的問題上,還是在上山下鄉的問題上,家裏頭對老三都不大公平,但這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情,他們兄弟幾個既然沾了光,受了父母偏愛,那就不能反過來再說父母的不是。
現在恢復高考後,老三經過努力考上了大學,人終於是回來了!不用父母說,他們也都想着補償老三的。
只是他們這兄弟姊們幾個,一連數年沒見。這猛地相見,一時間到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哥嫂們愣住了,才受過小弟暴擊的林倩見到他們後,也愣住了。
她看着眼睛裏帶着歉意,表現得明顯有點侷促不安的大哥他們,更是覺得羞愧不已,無地自容了,也就不知道怎麼辦地愣在了原地。
一時間客廳裏的氣氛都有點凝滯起來了。
最後還是頭腦靈活的林二哥首先出聲打破了僵局。
“這都在這站着幹啥呢,迎客兒的嗎?這老三又不是外人!來來來,大家都坐下,咱們有啥話,坐着說就行,不必非得站着!”
“是啊是啊,坐坐,來都坐下!”兩個嫂子也趕忙打圓場。
林母這時也把飯菜都端上了桌:幹豆角燜肉,排骨燉粉條,西紅柿炒蛋,青椒肉絲。
還有兩盤兒林二嫂特意從供銷社帶回來的涼拌牛肉,中間放着一大盆李倩愛喝的冬瓜鯽魚湯,白麪饅頭,南瓜粥。
在衆人都入座後。
林父拿出剛剛出去打回來的一斤高粱酒,給陸磊他們幾個人男的,每人倒上了一杯,然後開口說。
“今個咱們家啊,總算是團圓,不容易啊!我買的酒不多,但意思是到了。咱們爺兒幾個也來走一輪,慶祝一下!”?
等幾個人喝完酒後,林倩又給每個人的杯子裏倒了半杯白開水,然後她端着杯子站了起來。
有點動情的,噙着眼淚說:“這酒也沒了,我就乾脆以茶帶酒,敬大家一杯!在這爲自己以前的任性,爲自己以前的不懂事,給大家道個歉!咱今天就把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全忘了吧,不要再提起了!”
說完後,她挨個給大家舉杯示意,把水一口喝淨,又給每個方向彎腰鞠躬後,纔回身坐下。
看林倩這樣鄭重地道歉,大家都有點坐不住了,七嘴八舌的開口勸道。
“老三,你這是幹啥!”
“就那麼點事兒,哪裏用得着這樣啊?”
“再說了,當初那事本來就是我們對不起你!要說道歉,還得我們給你道歉纔對呀!”
。。。。。。
兄弟姊們幾個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好了,都別說了!咱們都把眼前這杯水喝了,不論過去是誰得對,誰的錯,這事就算這麼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了!”
最後還是林父乾脆一錘定音的說道。
大家都喝過杯子裏的水後,林家因爲七年前那場上山下鄉的運動,而造成的風波,總算是落下了帷幕。
陸磊和林倩在岳父家住了一夜後,就趕去學校報道了。
陸磊幫着媳婦兒辦完入學手續後,大學裏還沒正式開課呢。他趁着這難得的機會,帶着林倩進行了他們之間第一次,雖然略顯倉促,但卻溫馨味十足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