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只是壓低帽子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徐倫說的對，現在清醒了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太晚了，除了默默在心裏緬懷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喂！納蘭迦，”福葛詫異地拉住轉身往海邊跑的男孩兒，“你要去做什麼？”
“你放手，福葛！”納蘭迦的聲音裏染上一絲哭腔，幾乎是崩潰一般甩掉抓住他的手臂，“我要去找她，一定能找得到的，一定能……”
喬魯諾緊皺雙眉閉着眼睛輕輕搖頭：“納蘭迦。”
“喬魯諾，連你也要攔着我嗎？”淚水在納蘭迦眼裏打轉，他猛地眨眨眼睛甩甩頭，“不行，大海里那麼冷那麼黑，她會不會害怕，她一個人肯定會覺得孤獨的……”
東方仗助不忍地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納蘭迦！”布加拉提喊道，他走過去把還在掙扎的男孩拉回來，“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大家都很難過，但現在……沒有用的。”
普羅修特深吸一口氣，撫上額頭，裏蘇特見狀按上他的肩膀，沉聲說：“這不能算是你的錯。”
金髮男人煩躁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拍開了隊長的手——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情顧得上別的，轉身從人羣中走開一段距離。他叼上一支菸，打火機打了幾次也沒有火，最後把煙拿下來捏成一團：“不管怎麼樣，那些都是我親自做的，是我的錯。裏蘇特，你沒對她動手，你不知道那種感覺。”
“我們知道。”布加拉提突然擡起頭，望着曾經戰鬥過的對手，“越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那種控制越強大，對她做出的事情也就越過分。我不敢想象如果沒能清醒之後會發生什麼，但……”
他沒有接着說下去，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說的是什麼。
但已經晚了，如果沒能清醒也許會對她做出無法原諒的惡行，但恰恰是她的死亡換回了他們的醒悟。
“三次，”迪亞波羅突然出聲，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也似乎是說給所有人聽，“這是第三次。”
“什麼第三次？”西撒皺着眉，有些困惑地望着那個粉發男人，說實話許多人他也只是聽說過，這還是第一次正式見到。
“是她第三次，”承太郎終於不再沉默，可他停頓了一下，最後斟酌着用了那個詞，“‘拯救’我們。”
徐倫、特里休包括老師和初代二代夫婦都是一臉迷茫。
“她進搶救室是第一次。”岸邊露伴沒什麼表情解釋。
花京院聲音依舊那麼溫和，但紫色的眼眸已經失去了光澤：“然後是受到替身使者攻擊的時候，她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救出了被困的大家。”
“最後一次就是現在。”波魯那雷夫悲痛地說道。
LisaLisa環着手臂，嚴肅地問：“你們在說什麼？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徐倫和特里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那個“第一次”具體指的是什麼。
“不僅僅是如此。”卡茲的頭髮還沒有完全變幹，但他沒有去理會，“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在來這裏的路上我們已經調查過一些了。”
DIO轉頭望向自己的摯友：“普奇。”
神父的替身白蛇出現，從金髮吸血鬼的身上抽出一張DISC，可表面的記憶卻在某一點停止了：“我們所有人的記憶都有問題。”
“什麼？”岸邊露伴震驚到，他拉過手邊的仗助對他使用了天堂之門的能力，東方仗助愣了一下瘋狂鑽石便出現了，剛要揮拳下去，露伴就嚴肅地喊道，“別動，現在沒有人關心你那些小祕密！”
臉部被做成可以翻閱的書籍這種場面看起來還有些滑稽，但現在誰也笑不出來，氣氛繃得很緊、連空氣都要停滯了，天堂之門的能力要更加直觀，原本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字或者加了圖片的書頁翻到某一面時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追溯到某個星期六的上午，一切戛然而止，彷彿再往前的時間都未曾出現。
“就在這個時間點往後不久，我們都接到了她提出‘分手’的短信。”吉良吉影解釋到，“但奇怪的是明明我們都有之前的記憶，卻顯示不出來。”
一切都亂了套，本來沉浸在B突然死亡的悲痛中，現在都不知道是否應該爲這個突然被發現的事情而震驚。
“這些可以之後再說，比起這件事情……還有她的葬禮，”喬魯諾擡眸，綠色的眸子透着堅定的目光，“有一個人還沒解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等完成了這些，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去緬懷她，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是的，父親。”金髮男孩點頭。
喬納森猶豫了一下：“如果是有關那個女孩兒的事情，我想應該留給你們單獨解決，我們就不跟你們過去了。對了，喬瑟夫，B小姐的父母你有安置好嗎？”
喬瑟夫咬了咬牙：“我第一時間就通知SPW收購了B小姐父親的公司，派人去看着不要讓她父親從任何渠道得知消息，還有她家社區的電也拉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應當還不知道。”
藍髮紳士只是搖搖頭輕聲說：“但這也不是辦法，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的。”
艾莉娜抹掉眼淚：“可憐的孩子，可憐的父母……上帝啊，就先不要讓他們得知這個噩耗了。”
“我會盯住的。”喬瑟夫點點頭，最後望了一眼東方仗助，和絲吉離開。LisaLisa和西撒對他們點頭示意，跟着喬納森夫婦的腳步走遠，瓦倫泰和迪亞哥也走了。
但特里休和徐倫卻堅持要留下來弄清楚那是怎麼回事。
剩下的人皆是一陣沉默，米斯達伸手抹了一把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阿帕基的視線轉向一邊。貝西傻兮兮不知所措地望着仰頭看向天空的大哥，隊長默不作聲，加丘嘴裏嘟囔了幾句髒話，梅洛尼在他旁邊垂下眸子，霍爾馬吉歐和伊魯索也都低頭望着空無一物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替身能力對她有效的話就好了。
至少能再回放她的模樣，她應該是滿懷期待心懷歡喜地與徐倫和特里休道別的吧？哪怕再讓他們看看最後她站在甲板上笑着與她們揮手道別也好，可惜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空白。
遇上風暴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裏會不會害怕？船隻側翻的時候呢？從前她那麼愛哭，總是一個人流眼淚，一定是滿面絕望直到最後不得不放棄。
不敢去想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當時到底會怎樣，是落水的之後在冰冷的海水裏痛苦地溺亡、還是在那之前就因爲磕碰而……
再加上之前出口成傷的話語，還有對她身體上的暴行，收回的禮物、當面撕掉的畫……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住處中屬於她的一切早就已經被她親自拿走，連用來睹物思人的東西都不留給他們一個。
“走吧。”裏蘇特對自己的隊員、也是對所有人說，他早已經看淡了生死，可沙啞的聲音卻暴露了他的情緒。
來到護衛隊的別墅，這麼多人顯得無比擁擠，他們原本之間相處並不和睦，但一次又一次因爲她而暫時和平。聽到屋子外面有動靜，裏面的人瘋狂地砸門，大聲喊道：“喬魯諾，是你們嗎？”
是波魯那雷夫去打開了門，M小姐衝了出來，見到外面這麼多人愣了一下，立刻喜笑顏開，但緊接着就委屈地要掉眼淚，埋怨地看了一眼護衛隊，向脾氣最好的仗助衝過去：“他們把我鎖在屋子裏不讓我出去，你們是來幫我的嗎？”
但東方仗助臉上沒有笑容地避開了。
M愣了一下，才發現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她想到布加拉提走之前說的話，臉色刷的變白，驚恐地問道：“怎麼了？你們不認得我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然認得你，小姑娘。”霍爾馬吉歐陰陽怪氣地說，“我們可是一輩子都會記得你啊。”
“什、什麼？”M這下也察覺到不對勁，往後倒退幾步，“你們在說什麼？”
“你是誰？爲什麼我們會被無端地控制？”空條承太郎面無表情地問道，已經很少再能看見經歷了歲月沉澱的黑髮男人這樣有壓迫感的時候。
女孩子震驚地睜大雙眼：“你們不會站到B那邊去了吧？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們都被她迷惑了，能拯救你們的應該是我纔對啊，她——”
“你給我閉嘴。”迪亞波羅聲音都覆上了一層寒霜，綠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金髮的年輕教父鮮少會接曾經死對頭的話，可現在他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一字一句地說：“你根本無法與她相提並論。”
“你到底在說什麼？”M無視了迪亞波羅的威脅，一聽見對自己的否定甚至開始口不擇言，“她甚至就是個冒牌貨，是冒名頂替，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你們都被她騙了！”
“哼，如果是這件事情的話，本DIO早就知道了。”金髮吸血鬼眯起雙眼，蜜色的眸子落在虛空的某一點，“我們都是，但如果她不願意說的話——我們可以裝作不知道，原本打算等待某一天她想開了之後主動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