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怎麼了，下一秒又略顯緊張起來。
要不是寧靜鳶方收回目光的時間緩了些，她都未必注意得到。
自重生回來，再次回到寧府之後，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記憶裏的那個寧靜殊，從來都是從容淡泊的，從來沒有哪個時候會像這樣膽怯。
不過她前世跟寧靜殊的接觸與關注都不多，屈指可數的幾次都是寧靜殊站在人羣中央大放異彩的時候。
可現在……
寧靜鳶看向寧靜殊的眼神裏透着幾分打量。
她的目光隱晦，生怕驚動到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子。
寧靜殊身體略有些緊繃，注意力也一直落在右側，而她的右側坐着的則是寧靜好。
所以方纔她那瞬間的怯意，是因爲寧靜好？
寧靜鳶按下心底的疑惑，默默地將目光收回。
不僅是因爲寧靜殊已經恢復如常，更是因爲晚宴已然開始。
宮宴的流程與前世一般無二。
先是陛下與各大臣的寒喧，再關心幾句。
之後的時間便是用膳加欣賞歌舞。
宮內有專門豢養舞娘，每當這種重要的場合，就少不了她們的身影。不過各家兒女若是願意，也可以上臺去表演。
她還記得前世時，寧靜殊一曲《高山流水》可是博了個滿堂彩。
“《高山流水》，”寧靜鳶忽然沉吟起來，“覓知音嗎？”看向寧靜殊時臉色更加莫名了。
果然，一番寒喧過後，各家大家小姐開始躍躍欲試。
寧靜鳶安靜地坐着，手裏的酒杯已經換成了茶盞。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身旁右側的位置，心裏猜測着寧靜好與寧靜殊會表演什麼。
前世的寧靜好是表演的舞蹈，今世估計也差不多。
唯一讓她覺得好奇的就是寧靜殊。
很快輪到寧靜好。
果然如寧靜鳶所想，一舞《翩鴻》驚豔了衆人，就連陛下都讚不絕口。
慕容述對着慕容逸道：“五皇弟，你覺得如何？”
慕容逸正藉着酒杯的阻擋，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寧靜鳶，忽然聽到有人喚自己，喝酒的動作一頓。
就聽慕容述繼續道：“我看五皇弟一直盯着寧三小姐那邊，想必是對寧三小姐的這曲舞感觸頗多吧。”
慕容逸聞言，表情有一瞬間的無語。
轉頭朝着慕容述不羈地笑了笑，一張剛毅的臉龐寫滿了肆意，應道：“‘寧氏雙殊’名不虛傳，我向來愛美人，看幾眼也不足爲奇。”
慕容逸的位置在寧靜鳶的上前方，微微擡眼便能夠將對方張揚的臉盡收眼底。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慕容逸承認自己愛美人時，首位上的陛下臉色有瞬間的凝固，速度之快讓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她看錯了。
慕容述笑道：“五皇弟見慣風月，想必對舞蹈也頗有見地，不如品鑑品鑑，與我們聽聽？也讓皇兄我這等不識風月的粗鄙之人長長見識？”
“哈哈哈哈哈！”
慕容逸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方纔還肆意的臉龐盡是得意與張揚，一雙黑色的眸子裏全是不屑與嘲諷，看着慕容述的眼神裏全是輕蔑之意。
順着慕容述的話，狠狠地給人踩上一腳。
慕容述雖說心裏有些不高興，但看到陛下臉上閃過的不喜，那點子不悅就散了個七七八八。
被慕容逸嫌棄了沒關係，只要陛下不嫌棄便可。
慕容述臉上笑意深了些，極有禮貌地坐直身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那就請五皇弟指教了。”
慕容逸身體往後一靠，將“張揚”二字進行到底。
“寧三小姐的舞向來是京都一絕，誇獎的話想必都聽了一籮筐了，本殿下就懶得再囉嗦。不過……”慕容逸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緊張地望着自己的寧靜好，嘴角一揚，有些惡劣地道，“不過這腰扭得還沒有翠紅樓的紅衣姑娘扭得好看。”
“噗！”
臺下有人沒忍住笑出聲，立刻招來數道目光。
那人連忙捂住嘴，跪下直道該死。
寧靜好愣了愣，轉眼就氣紅了臉，一雙眼睛含着水，委屈地坐在一旁。
陛下聞言眉頭微擰，問道：“這翠紅樓的紅衣姑娘是何人？竟然可與寧三小姐一同比肩？”
陛下說話足夠委婉，只說比肩，不像慕容逸那般毫不留情。
但寧靜好寧可陛下說得直白些！
殿裏靜默了片刻，有人怯怯地低應了一句：“翠紅樓是京都中有名的秦樓楚館，紅衣是翠紅樓裏的頭牌。”
“……”
殿裏一時安靜到落針可聞。
寧靜鳶連忙低下頭，掩飾嘴裏快要壓抑不住的笑意。
真沒看出來，慕容逸嘴竟然這麼毒。
人家標榜吹棒的“寧氏雙殊”，竟然還沒有一個青樓女子來得好，這已經不是輕視了，這分明就是輕踐。
就是尋常女子，聽到這話只怕都會氣哭，更莫說寧靜好如此好面子且高傲的一個人。
她藉着髮絲的阻擋，小心翼翼地朝寧靜好那邊看了一眼。
可惜，只能看到寧靜殊的側影。
陛下聞言，頓時氣惱地瞪了慕容逸一眼，訓道：“真是沒規矩！寧三小姐豈是那種骯髒的人可比的？五皇子，還不趕緊與寧三小姐致歉？”
慕容逸撇了撇嘴，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慕容述看到陛下生氣，起身出座，朝陛下拱了拱手，道：“父皇，五弟生性不拘小節，難免說話會失了分寸，還請父皇莫要生氣。五弟，還不趕緊與寧三小姐道歉？”
“就是啊五弟，你好歹也是個皇子，怎麼能在父皇的壽宴上說出這種話來，實在是有失體統。”三皇子慕容遠也跟着附和，幸災樂禍地道。
慕容逸暼了他一眼，不滿道：“三哥這話可就不對了，你去都去得，我還說不得了？”
陛下一怔，轉頭凌利地看向慕容遠，看得慕容遠心頭一驚，連忙否認。
慌亂的樣子看得慕容逸輕嗤出聲。
慕容遠心裏有氣，有心想懟回去，又怕慕容逸瘋狗亂咬人，只能憋屈地瞪了他一眼了事。
最後還是陛下道：“慕容逸，還不趕緊與寧三小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