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淑桂院，寧靜鳶臉上的溫柔淺笑就收了起來，面色平靜地往荷香院裏走。
實際上，寧靜鳶心裏卻沒有臉上表現得這麼毫不在意。
寧靜好果然是裝的。
頭上的傷估計也沒多重。
她離得那麼近了，也沒聞見什麼藥味，可見就是纏了些紗布罷了。
本來寧靜好的這點小把戲很容易就可以拆穿，奈何老夫人關心太切，反倒是把一些細節給忽略了。
竟然還說什麼滿頭是血，回來就暈了。
只是寧靜殊竟然也跟着回來了，倒是讓她覺得奇怪。
好歹是來探望的，寧靜好那裏去了，沒道理不去看看寧靜殊。在李嬤嬤的帶領下，寧靜鳶來到寧靜殊的房門前。
她將將靠近，就被裏面濃郁的藥氣給薰着了。
這是怎麼了？
寧靜鳶皺了皺眉，繼續往裏走，一邊走一邊道：“二姐姐，靜鳶來看你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重的藥味。”
越往裏，藥味越濃。
四面的窗戶未開，藥氣在房間中積攢不散，唯有門口可以通風，但味道太濃，完全散不了那麼快。
寧靜鳶沒忍住擡手扇了扇，試圖將味道驅散些。
“五妹妹？你可回來了！”裏間傳來人下牀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穿着中衣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眼前。
看到人時，寧靜鳶還愣了愣。
“二姐姐，你這是……”怎麼回事？
寧靜鳶眨了眨眼睛，有點沒太弄懂這是唱的哪一齣。
不是說寧靜好傷重嗎？
怎麼她感覺寧靜殊的情況更嚴重些？
尤其是看到對方那張略泛着青的臉，以及眼底的疲憊後，寧靜鳶更加覺得寧靜殊的情況更糟糕。
她連忙上前，扶住對方往牀邊走。
一邊走一邊小聲訓道：“二姐姐怎麼這麼不注意，雖說外面的天氣不冷，可地上多少有些寒氣，怎麼能連鞋子都不穿就下來。”轉頭讓藍槿去取鞋子。
寧靜殊方纔就跑了幾步，就有些氣喘。
聽到寧靜鳶教訓自己，不僅不生氣，反而還笑了笑，溫柔道：“無礙的，只要見着你沒事，我這顆心也算是放下來了。”
“安心，我沒事。”寧靜鳶扶着寧靜殊在牀上躺下。
看着旁邊空了的藥碗，皺眉問道：“這是……”
“無礙，一點小毛病。”寧靜殊聲音有些虛，看了藍槿一眼，藍槿立刻將藥碗端走了。
寧靜鳶看了看兩人，最後將目光落到寧靜殊身上。
她一言不發，就這麼看着寧靜殊。
寧靜殊：“……”
“……”
“……”
“好了，我說還不成。”被寧靜鳶看得頭髮發麻，寧靜殊實在沒辦法，嘆息一聲，道，“就是昨天晚上受了些驚嚇。”
受了驚嚇？
“受了什麼驚嚇？”寧靜鳶追問。
既然都已經開口了，寧靜殊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了：“昨兒的陣仗太大了些，你也知道我自小都在府里長大，還是頭一遭見過這種場面。而且……”
寧靜殊臉龐紅了紅，過了片刻才道：“而且昨夜離去的時候，馬伕趕的馬車太快，所以也撞着了頭。”
馬車趕太快？
一抹靈光在寧靜鳶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立刻道：“所以三姐姐那一頭的血，也是在馬車上磕的？”
“一頭血？”什麼時候有了一頭血？
寧靜殊聞言愣了愣，便明白了。
“是。”
片刻的猶豫，被寧靜鳶快速捕捉到。更加肯定了她之前的猜測。
那傷，果然有水分。
“靜鳶，你後面被誰救了？我聽聞……”寧靜殊關心地看了着寧靜鳶，問，“我聽聞老夫人派人去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寧靜鳶挑了下眉，道：“是五殿下。”
五皇子？
“那就好。”寧靜殊鬆了口氣，“只要你無事就好。”
寧靜殊這裏沒什麼可問的，寧靜鳶便單純地關心了幾句，見着人一直打哈欠，便隨便找了個藉口起身離開。
寧靜殊示意藍槿來送。
出得門，寧靜鳶道：“藍槿，有什麼話就說吧。”
剛纔還在屋子裏時，這丫頭就一直盯着自己，出來時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分明是有話要說。
藍槿道：“既然五姑娘這麼說了，那藍槿就不藏着掖着了。”
寧靜鳶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五姑娘，我家小姐向來不善言辭，有時候做了什麼事也不會說出來。按理說，我只是個下人，不應該插嘴，但我知道我家小姐一直都很喜歡姑娘，覺得我還是應該向五姑娘解釋一下，免得姑娘與我家小姐會有什麼隔閡。”
寧靜鳶聽得嘴角一揚，等她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藍槿，說：“你怎麼會覺得我會跟二姐姐有隔閡？”
“我……”藍槿瞬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一臉窘迫地看着寧靜鳶。
寧靜鳶輕笑一聲，道：“解釋什麼，說來聽聽。”
藍槿臉上的尷尬散了兩分，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之前那麼底氣十足了。
“昨夜我一直都在，我家小姐沒有要扔下姑娘不管。她本來準備下車去幫着姑娘的，但三小姐說她們下去也是送死，不如先回府搬救兵，這才走了。離開之後我家小姐就一直憂心忡忡，回了府就立刻將此事告訴了老夫人。”
至於其他的，藍槿不說寧靜鳶也知道了。
寧靜鳶點點了頭，一言不發的樣子讓藍槿有些緊張。
過了片刻，寧靜鳶淺笑道：“這是正確的選擇。我連自己都護不住，二姐姐來了只是多添條人命罷了。回去吧，我不會因此而誤會什麼。這事你也別跟二姐姐說了，就當從未發生過。”
寧靜鳶表情如故，藍槿看了寧靜鳶一會兒，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便福了福身，道：“多謝五姑娘。五姑娘請慢走，藍槿就不送了。”
“嗯，回吧。”
寧靜鳶帶着秋紋漸行漸遠，藍槿一直壓在心底的石頭總算是移開了。
她回頭看了眼沒多少下人的院子，又看了看人滿爲患的寧靜好的院子，在心底暗自嘆息了一聲，回房伺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