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秋紋一眼,秋紋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走到兩個小丫頭身邊,將托盤上的綢布掀開。
兩隻托盤上,一邊放着數匹上等的綢緞布料,一邊盛着一些珍貴的首飾。
寧靜鳶親自開口,道:“師小姐現居皇子府中,好東西自是見過無數。靜鳶不知師小姐喜歡什麼,只能準備些尋常玩意兒,以期得入師小姐貴眼。”
一番話說得好聽,聽到師盈盈的耳中,就顯得諂媚了許多。
她暼了寧靜鳶一眼,眼底的不屑又多了兩分。
師盈盈斂下眸子,清冷道:“五姑娘有心了。”揮了揮手,示意下人將東西接過去。
常言道,拿人手短。
但師盈盈與衆不同,既便是收了謝禮,對寧靜鳶的態度也沒有絲毫緩和。
“這份,想必是送與殿下的吧?”
師盈盈的目光落到那隻紅木漆朱的盒子上,狀似無意地隨口一問。
順着師盈盈的視線,寧靜鳶亦看了過去,笑道:“師小姐果然慧眼。”至於是什麼,寧靜鳶卻是不提。
東西已經送到,謝意也傳達到了。
左右慕容逸不在府裏,寧靜鳶心裏還記掛着夏茗,便欲起身告辭。
她剛剛有了離開的意思,就聽師盈盈淡聲道:“五小姐費心了,不過殿下是皇室宗親,見過的寶物自是不勝枚舉。也並非什麼都能入眼的,五小姐您說呢?”
這是在說寶物嗎?
分明是在說她嘛。
她說此人爲何對自己如此大的敵意,原因竟然是如此。
寧靜鳶不由得心裏一陣好笑。
“寶物識主,若有緣就算隔千山萬水,最終也會相遇。若是無緣,就算眼下在一起,也未必長久。”
看着師盈盈清高的臉色有些繃不住了,寧靜鳶輕笑着將未盡之言繼續說完:“不過這寶物自有靈性,也並非所有寶物都向往朱門錦戶。師小姐,您以爲呢。”
師盈盈聽得臉色發黑。
她前腳才說慕容逸瞧不上寧靜鳶,轉頭就被寧靜鳶“寶物有靈”給堵了個死死的。
而且還告訴她,你喜歡的朱門錦戶,在她眼裏可能一文不值!
師盈盈眼含怒火瞪着寧靜鳶,幾近咬牙切齒地道:“市井傳言說五小姐來自江南一偏僻小地,竟不想眼界如此之高。”
“師小姐也說了,市井傳言罷了。”
看着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寧靜鳶,師盈盈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了幾次。
好在她自控力不錯,好歹沒有在寧靜鳶面前落太多下乘。
只是那副清高的模樣,此刻已然蕩然無存。
“五小姐到是靈牙利齒。”
寧靜鳶懶得跟師盈盈在此磨牙,起身理了理衣服,道:“我入府多時,還未曾去看過夏茗,也不知道她情況如何了。靜鳶就不多留了,師小姐請留步。”
她帶着秋紋起身離開,腳步連停都沒停,更是連個眼神都不曾與她,徑直走了出去。
那清高的模樣,比起師盈盈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寧靜鳶走後,師盈盈砸了一隻茶杯。
來到安置夏茗的院子裏,只見院子裏有不少下人僕從,將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昨兒剛見過的司徒遠亦在。
跟司徒遠打了聲招呼,寧靜鳶便徑直朝屋子裏走去。
夏茗傷得不輕,好在性命已經無憂,此時已經醒了過來,正靠在牀頭百無聊奈之下,便向院子裏的姐姐妹妹們要了一紮絲線。
夏茗手臂還傷着,動作慢得跟烏龜爬似的,有些地方甚至還打了結。
不過夏茗似乎很興奮,絲毫不覺得繁瑣與不耐。
聽到腳步聲,還當是皇子府裏的下人,手裏正忙着玩着一些絲線,連頭都未擡便道:“姐姐有事嗎?且等等,容我將這幾扎線理好了再說。”
寧靜鳶不語,還壞心眼地不讓秋紋說話。
秋紋站在桌子邊,掩着脣含着笑,看着寧靜鳶走到牀邊,將不經意擡頭的夏茗嚇得驚呼一聲,差點扎着手。
寧靜鳶一臉無奈:“這麼激動做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小姐!?!”夏茗都懵了!
心心念唸的小姐,總算出現在眼前了吧,她竟然有點不敢認了。
怔怔地看了寧靜鳶良久,夏茗“嗚”地一聲猛地往寧靜鳶懷裏撲,手臂剛擡起來,又發出了“嗷”地一聲慘叫,緊接着就見她一臉痛苦地倒在牀上,死死抓着手臂下方,痛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寧靜鳶差點嚇壞。
連忙撲過去看是怎麼回事,看到她捂着手臂,就知道肯定是她方纔太激動,手上動作太大,扯着了傷口了。
她什麼都來不及想,連忙去喚司徒遠。
司徒遠在院子裏就聽到了動靜,寧靜鳶剛轉頭,就見司徒遠已經一陣風似地吹了進來。
一把扯過夏茗,看着她手臂上的鮮血,頓時臉黑如墨。
那喫人的架勢,連寧靜鳶都被嚇了一跳。
只見司徒遠寒着臉,將夏茗從牀上拉起來,將她手臂上的傷口露出來,冷着臉道:“你要是想死就早說,別讓我費那麼多時間,卻救了個死人回來!”
“……”
是真生氣了。
寧靜鳶默默說了聲“是”,然後識趣地退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以免留在牀邊會影響到司徒遠的發揮。
不愧是慕容逸看中的大夫,醫術確實不錯。
沒過一會兒就給止了血,又重新換了繃帶,給夏茗換了藥,黑着臉警告了幾句,這才退了出去。
經過這一遭,剛剛恢復了些許氣血的夏茗,一下子像被妖精吸乾了精血的人,整個人生氣大失。
“你瞧瞧你,好不容易好了些,現在又得躺回去了吧?”看着夏茗臉色蒼白的模樣,寧靜鳶也心疼得緊,拿出手帕一面輕柔地替夏茗擦汗一邊道。
夏茗嘿嘿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被寧靜鳶嫌棄了好一會兒。
但夏茗聽得高興。
只要小姐沒事,她怎麼都是好的。
之前沒見着人,雖然都跟她說小姐無事,但她的心其實一直沒有真正地鬆下來。奈何身體太弱出不去,只能在這裏呆着。
現在見着了人,夏茗就徹底地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