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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京華江南 第一百一十五章 膝下並無黃金重(月票……)(第1/3頁)

    第一百一十五章膝下並無黃金重

    雖然在這個夜裏,有很多人沒有睡好覺,有很多人在忙碌着,甚至有些人是整夜都沒有入睡,而且蘇州城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但是內庫新春招標的第二日還是如期到來了。

    這是規矩,這是朝廷往日的規矩。

    所以就算黃公公與郭錚以蘇州城禁嚴以及夏棲飛遇刺爲由,要求轉運司將招標的日期往後推遲幾天,範閒依然斬釘截鐵,無比強悍地要求招標必須準時開始,一刻都不準推遲。

    明家已經爭取到了一晚上的時間,如果再給他們多些反應的時間,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範閒揉着發酸的眉心,強行掩去面上的倦容,看着魚貫而入的商人們。他發現這些江南鉅商的表情雖然依然平靜,但眸子裏還是藏着股奇怪的情緒,看來昨天晚上夏棲飛遇刺的事情,也給他們帶去了極大的困擾。範閒只是暫時無法判斷出,這種變化對於自己的計劃是好還是……壞。

    明家父子是倒數第二批走入內庫大宅院的人,身後跟着族中的長隨與帳房先生,滿臉溫和地四處行禮,官員與商人們稍一敷衍便移開了眼光,誰也不敢當着範閒的面,再和明家表現的太過親熱。

    當明家父子在正堂前行禮的時候,黃公公與郭錚溫言相待,很明顯是在表示對對方的支持,範閒冷眼看着,笑着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對方入座——明青達的眼神很奇怪,顯得很鎮定。看來對方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並不怎麼害怕自己會對昨夜夏棲飛遇刺一事所進行的報復。

    在大門關閉之前,江南水寨的人也到了。

    夏棲飛的身後,除了範閒派過去地那幾名戶部老官之外,貼身的護衛就只剩下了三個,其餘的兄弟已經葬身在昨夜的長街之上。

    今日的夏棲飛臉色慘白,看來受的重傷根本沒有辦法恢復,只是今天事關重大。所以他強撐着也要過來。

    與身上的繃帶相比,他額上的白帶顯得格外刺眼與雪亮,他後方地下屬頭上也帶着白色的布帶,在這春季之中,散着股冰雪般的寒意。

    帶孝入內庫門,幾十年來,這是頭一遭。

    宅院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這樣一羣帶着孝。渾身挾着殺氣的乙四房強盜身上,以嶺南熊家,泉州孫家爲首的商人們行出房間,與夏棲飛見禮,輕聲安慰。

    夏棲飛在下屬們的攙扶下。緩緩走到正堂之前,看也沒有看一眼第一間房內的明家父子二人,輕聲開口說道:“夏某還是來了。”

    洪公公與郭錚地臉色有些奇怪。

    範閒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馬上回復了平常。平靜一攤右手,沉穩而堅定說道:“只要你來,這裏就有你的位置。”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範閒這句話的意思,而黃公公與郭錚卻根本不可能由這句話指摘範閒什麼,今天江南總督薛清稱病而不至,如今大宅院之中,便是範閒官位最高,明擺着薛清是讓範閒放手做事。

    但是明家的靠山們也不會眼看着整個局面被範閒掌握住。黃公公略一沉呤後說道:“夏先生,聽聞昨夜蘇州城裏江湖廝殺又起,貴屬折損不少……不過,這戴孝入院,於禮不合啊。”

    夏棲飛地出身畢竟不光彩,所以明家那位老太君纔敢請君山會的高手來進行狙殺的工作,畢竟如果能夠將夏棲飛殺死了,可以解決太多問題。而且事後也可以推到江湖亂鬥之中。

    黃公公此時這般說法。不外乎就是想坐實這一點。

    範閒卻根本不屑再與對方計較這些名義上的東西,倒是聽着黃公公說戴孝入院。於禮不合八字後,怒火漸起,雙眼微眯,輕聲說道:“黃公公,不要逼本官發火。”

    這句話說地雖輕,但聲音卻像是從冰山的縫隙中刮出來,從地底的深淵裏竄出來……那般冰冷陰寒,令聞者不寒而慄。

    不要逼本官發火!

    這句話鑽進了黃公公的耳朵裏,讓這老太監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趕緊住了嘴——不和這個天殺的娘們兒少年賭氣,就讓他去吧,反正明家已經準備了一夜,呆會兒只要自己盯着就不會出問題,如果這時候讓範閒藉機發起飈來,誰能攔得住他?壞了大事可不好。

    一旁正要開口的郭錚也是心頭一寒,趕緊將準備說的話噎了回去,昨天夜裏他們都以爲範閒會在震怒之餘,莽撞出手,所以彼此都已經寫好了奏章,做好了準備,就準備抓住範閒這個把柄……沒料到範閒反而是一直保持着平靜,讓他與黃公公好生失望之餘,也都清楚,範閒心裏那股邪火一直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

    一想到倒在範閒手下的尚書大臣們,郭錚也退了回去,長公主要保地是明家的份額,又不是明家的面子。

    又是一聲炮響,內庫大宅院外的紙屑亂飛,煙氣漸彌。

    範閒眯着眼,看着這幕有些熟悉的場景,不知怎的卻想到了去年,在離開北齊上京的那一天,聞知莊墨韓死訊的那一刻,那一天,上京城門外給自己送行地鞭炮,也像是在給莊大家送行。

    今天地鞭炮是在給昨天晚上死的那些人送行?

    夏棲飛帶着屬下沉默地走回了乙四房,將自己頭上繫着地白帶取了下來,仔細地鋪在桌上,筆直一條,身後的兄弟們也隨着大哥將白帶取下,鋪直,一道一道。剛勁有力。

    範閒的眉頭有些難以察覺地皺了皺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內庫負責唱禮的官員,再一次站到了石階之上,內庫第二日的開標,正式開始。

    昨天一共出了五標,內庫一共十六標,除了最後的兩分捆綁八標之外,還剩下三標。放在最開始唱出。

    明家依然按照江南商人們之間地約定沒有喊價,反而是夏棲飛似乎沒有受到昨天晚上事情的干擾,很沉穩地開始出價,奪取了其中一標,而其餘兩標被嶺南熊家與杭州陳家得了,這大概都是昨天夜裏在江南居上商量好了的事情。

    夏棲飛奪的那標,依然是行北的路線,範閒拿到花廳的報價之後。確認夏棲飛得了此標,忍不住暗暗點了點頭,夏棲飛沒有意氣用事,這點讓他很欣賞。

    這三標競價,進行的是平淡無奇。價錢也與往年基本相當,沒有什麼令人喫驚的地方,但場間所有地商人官員們都沒有大的反應,因爲誰都知道。今天的重場戲在後面,就在明家勢在必得的後八標中。

    “行東南路兼海路二坊貨物,共四標,開始出書,價高者……得……”

    內庫轉運司官員站在石階之上,面無表情地喊着,這句話他不知道已經喊了多少年,每年這句話喊出來之後。就只有明家會應標,沒有人會與明家去搶,所以喊起來是覺得寡然無味,意興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