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慶餘年 >第六卷殿前歡 第八章 再闖府
    第八章再闖府

    範閒提溜着水師提督常昆的屍體,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了茅房,反正有霸道真氣在身,天一道心法加持,他的力氣比金剛也差不到哪裏去,自然也不會嫌累。

    茅房外面的清靜地上,躺着幾個死人,正是常昆先前想喚來救命的親隨,想必這些死人的武功也是極高的,只是這時候躺在地上,死的也是很透徹的。

    看着那個正在打呵欠的影子,範閒將手中的屍體扔了過去,罵道:“提督府裏殺提督,你還是得小心一點。”

    “壽宴之上立冥壽。”影子極有才地回了一句,冷冷說道:“你也知道這件事情玩大了。”

    雖然他嘴裏說的是玩大了,但那張略有些蒼白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擔憂,身爲監察院六處真正頭目,天下第一刺客,暗殺一位水師提督,或者真的不能讓影子太過擔心。而且以影子和範閒的身手,就算這時候有人發現了常昆死於非命,他們也有能耐在合圍形成之前輕身遠去。

    畢竟範閒也是一位專業的刺客。

    影子攥着常昆的後頸,像提木偶似地提着,低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回頭問道:“按計劃處理?”

    範閒嗯了一聲,笑着說道:“沒輒……反正你家早習慣了,我動作會快些,不過你小心點,別讓人看着了。”

    茅房地處偏僻,外有叢樹遮掩,提督府裏的下人們很少會注意到這裏,尤其是此時夜已經漸漸深了,沒有燭火的照明,漆黑一片,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不過茅房總是有人會上的。範閒也知道影子不可能能掩住形跡太久,所以說完這番話後,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已如一道輕煙般掠起,飄向院牆之畔,手指往牆上一點,整個人的身體便如一隻大鳥般翻出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去了哪裏。

    提督府後園裏一片安靜,前方隱隱傳來飲酒作樂的聲音,壽宴正在熱鬧時,想必那些舞女的衣裳也落了幾件在地上,沒有任何人發現提督大人出恭時間過長,也沒有人會想到,提督大人這時候已經死了。

    提督府與侯季常家隔着約有兩條街地距離,以這條直線中間往北方去。轉兩個彎,便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布莊。範閒從提督府悄然離開後,便在夜色之中狂奔至此,一轉身掠入門內,手指一併。比了個手勢,同時將腰間繫着的提司牌子拿出來亮了一下。

    房內燈光並不明亮,很明顯是不想引動外面那些巡守兵士的注意。布莊老闆見到範閒,先是一驚。待確認了對方身份後,馬上便恢復了平靜,低頭請示道:“馬上?”

    “馬上。”範閒點點頭,一面開始脫衣服,一面拿着杯上的茶灌了下去,一路疾行,縱使他修爲極高,在這大熱天裏。依然是感到渴了。等除掉外衣之後,他問道:“幾個人?”

    布莊老闆正帶着自己的幾個徒弟忙着取出衣物與相關的物事,聽着他發問,沉聲回答道:“七個人。”

    範閒將手伸進他遞過來的袍子裏,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什麼。

    這家布莊,就像是北齊上京城裏那個油鋪一樣,都是監察院地暗樁。當然。這裏並不是監察院駐膠州分理處。分理處的宅子早已亮明瞭,範閒要打提督府裏衆將領一個措手不及。所以選擇了這裏。

    很忙碌地裝扮,很忙碌地除掉易容,範閒不用動手,任由布莊老闆和另幾個下屬用心且忙亂地在自己身上整理着,這讓他的感覺有些異樣,就像是男模在後臺換衣服似的。

    不過一會兒功夫,範閒就已經搖身一變,變回監察院的提司大人,身上那件黑色的官服透着份冷然的殺意,將這大熱天的暑氣都滅了不少。

    布莊老闆乃是監察院駐膠州地真正主辦,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心裏涌起極大的疑惑,他清楚提司大人今天晚上的工作流程,所以愈發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提司大人先前要冒險進入提督府,事後又要忙着換裝光明正大上府問案。

    其實就連此時在提督府裏候命的影子也不瞭解範閒的想法,如果是要暗殺常昆,影子就夠了,何至於讓範閒如此忙碌,甚至有些狼狽。

    其實這一切,只是因爲範閒在殺死常昆之前,仍然存着一絲希望,他始終覺得有些古怪,在他地心裏,對於常昆背後那隻手……有着很深的忌憚,一個不知姓名不知實力的敵人,纔是最可怕的。

    推開布莊地門,範閒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夏風拂着他的黑色官服衣角,呼呼作響。

    他的身後,布莊的幾人也乾淨利落地除帽去衫,露出去裏啞然無光的黑色監察院常服,頭上戴着官帽,手上分別捧着幾樣重要東西。

    布莊老闆手裏捧着的是明黃色的一個卷軸,他的徒弟懷中抱着一柄長劍。

    一行八人,就這樣在膠州地夜裏,亮堂堂,熱鬧鬧地出了門,沿着戒備森嚴的長街,或許是勇猛或許是莽撞地往不遠處的提督府走去。

    除了青樓還在熱鬧着,除了提督府之外的膠州城顯得有些安靜,像範閒一行人這樣奇怪的隊伍,驟然出現在安靜的長街之中,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這裏離提督府並不遠,所以馬上就有隱在暗處的官兵走了出來,將這一隊人攔住,準備問話。

    維持膠州治安地本應是州軍,但由於龐大地水師在側,所以水師官兵在這城中也等若是半個主人,漸漸搶了州軍的位置。這些官兵一向驕橫慣了,今日要負責提督府地防衛,只能幹聽着裏面的歌伎嬌吟,嗅着酒肉之香,自己卻要在大熱夜裏熬着,心情本就不怎麼好,這時出來查驗,自然語氣也不怎麼溫柔。

    “給我站住!你們是什麼人。這大半夜地怎麼還在街上……”

    水師官兵問話的聲音嗄然而止,因爲長街上那個奇怪隊伍頭前的那位年青人向着他笑了笑。這位年青人面相俊美,笑意溫柔,偏生就是這溫柔的笑容裏卻似乎挾着股不容正視的威嚴與壓力。

    領頭的是一個小校官,看着這行人愈發覺着奇怪,夜晚裏穿着一身黑衣服……他下意識裏握緊了刀柄。

    誰知道那奇怪的一行人竟是看也不看他,更是將這十來名官兵手中的武器都當作夏夜裏地樹枝一般看待,面色不變。笑容未褪,悠哉遊哉,就這般直接走了過去。

    小校官怒了,拔刀而出,欲攔在對方身前。

    刀一出則斷。噹的一聲脆響,不知道怎麼回事,刀尖就落在了地上。

    範閒身旁那位已經穿上了官服的布衣莊老闆收回袖中勁刀,取出腰牌一亮。冷聲說道:“監察院辦案,閒人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