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慶餘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四十一章 梳頭
    小皇帝淡淡說了幾句話,卻讓範閒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對方是借這三句話,表達某種意思,許久之後,他開口說道:“你喜歡我。”

    小皇帝思忖良久後,點了點頭,卻不理會這個動作範閒的後腦勺能不能看到。

    範閒忽然苦笑了起來,說道:“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朕允許你此時得意片刻。”小皇帝的臉沉了下來,看模樣,似乎恨不得再去咬他兩口。

    ……

    ……

    “你在皇宮裏說的那句話,朕記得很清楚,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朕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你言中所謂天下,究竟是真的天下,還只是你慶國的天下。”小皇帝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似乎是想給範閒一個解釋,爲什麼她會如此不惜代價地對付範閒。

    範閒接受這個解釋,因爲他已經想過許久,自己根本不可能取信於北齊朝野,沒有人會相信慶帝的私生子,真是一位國際主義者,尤其是像小皇帝這樣聰慧而厲害的人物。

    他忽然轉過身來,靜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兩個人靠的近極,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與呼出的灼熱氣息。他看着她的眉眼間的青澀,忽然心頭一動,想到她其實還只是一個小姑娘罷了。

    “你是個蠢貨。”範閒說的話很直接,“既然很多年前你就準備在我身上投資,那就一定得繼續投下去,我下午的時候說過,苦荷如果知道你現在的做法,肯定會再氣死一次。”

    小皇帝的臉色變了,變得肅然起來,微微有些動怒。

    範閒卻根本不管這些,冷漠開口說道:“你是我的女人,從此刻開始,放棄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要試圖操控我,更不要嘗試着用殺死我的方式,來擾亂天底下一切的佈局。以後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我。”

    小皇帝的眼睛亮了起來,不是喜悅而是憤怒,從出生至今,她從未遇見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而且說的如此自然。

    “你是個了不起的女人,但終究只是個女人。”不知爲何,範閒忽然想到最後死在太平別院的長公主,聲音略溫和了一些,“你和太后演了這麼多年戲,成功地騙了長公主,騙了我,甚至騙了陛下,以爲你北齊朝廷內部有問題,害得我還真以爲長亭古道邊的話有什麼大意義。”

    他自嘲一笑說道:“我爲此付出了太多心力,所以不允許你破壞這一切。”

    “朕不是一個受威脅的人。”小皇帝的臉色冷漠了起來,以爲範閒又要回到最初那個議題。

    “我從來不會威脅自己的女人。”範閒忽然伸手,輕輕挑弄着她額頭的三絡劉海兒,溫柔說道:“只是我的女人必須聽我的話。”

    先前小皇帝從沉醉中醒來,第一句話便是直刺範閒的內心——朕的國度便是你的國度——如果是一般的人,處於範閒此時的位置,只怕要頭痛的要死,然而他不一樣,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與這世間衆人的理念相距甚遠,他有這種心理準備。

    然而既然是自己的國度,當然必須要由自己控制,哪怕是北齊皇帝,也必須臣服於自己的意志之下。征服一國之君,這似乎是一個永遠也辦不到的事情,但是征服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子,哪怕她的心志再如何堅毅,力量再如何強大,仍然可以尋到一絲機會。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就是一個征服與被征服的過程,範閒只希望自己既然與她有了這一段露水姻緣,她能夠變得更女性化一些。

    只是事態的發展似乎有些脫離了範閒的控制,小皇帝平靜地看着他,沒有絲毫疲憊和渲泄後的依賴感覺,有的只是躍躍欲試和不甘。範閒微感緊張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接下來會怎樣做。

    “你是朕的男人,爲什麼不能是你聽我的話?”小皇帝眼中微含笑意,看着範閒平靜說道。

    不等範閒開口,她輕輕咬了咬下脣,湊到他的耳邊說道:“要不然朕與你再打一架,誰贏了就聽誰的?”

    氣息熾熱而誘人,二人此時抱在一處,彼此間無一絲縫隙,驟聞此語,範閒心頭一蕩,暗想妖精打架這種事情誰怕誰來着?

    這對年輕男女,小皇帝是初嘗男女滋味,加之她心性堅強,根本不爲痛楚所懼,只是一味的好奇與歡喜。而範閒卻是因爲她的身份,以及她骨子裏藏着的那抹倔勁兒所引,各自覺得這種挑戰十分刺激,便如干柴烈火一相逢,彼此飢渴於彼此的身體。

    胡天胡地,竟也要尋個國家大事的由頭,實在是有些無恥。小皇帝眸中難得一媚,範閒手中一緊,便又廝殺在一處。

    ……

    ……

    臨近海濱的劍廬,天亮的極早,還只是早更天,便有淡淡的晨光灑入了草廬之中。大牀被下的兩人悠悠醒來,都疲憊的有些睜不開眼睛,小皇帝疲憊歡愉到了極點,縮在範閒的懷中補眠,昨夜一場瘋狂,完美地補足了戰豆豆同學這些年的精神缺憾,讓她終於發現做一個女人似乎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卻也榨乾了她體內的所有精力。

    很明顯獲得最後勝利的範閒更累,他睜開眼簾,看着頭頂的房檐,心中忽然生出極爲荒謬的感覺,征服這種事情,原來最後果然落到了牀弟之事上,那年言冰雲嘲諷他的話語,在此時此刻,真真成了現實。

    如果小言公子看見這一幕,知道了其中的詳情,只怕會驚的從監察院的樓上跳下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揮棒走天下?範閒自嘲想着,低頭看着懷中兩頰微紅的女人,昨夜瘋狂如斯,這女皇帝最後終於是被自己敲碎了所有的掩飾外殼,成爲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女人。至於此中範閒的辛苦,卻是不足爲外人道也。

    他的瞳中忽然閃過一抹異色,掀被而起,胡亂披了件衣裳,走到了門口。

    小皇帝醒了過來,有些迷糊,有些愕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腳步聲行至門口,傳來那名小劍童恭敬的聲音。範閒應了一句,等他離開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端回了一大盆熱水及各式點心,還有一些漱洗用的工具。

    看着這一幕,小皇帝半坐於牀,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瘋狂之後是清醒,她終於明白自己昨夜做了些什麼,而這又代表了什麼,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個地方不是北齊的皇宮,也不是傳說中範閒重兵佈防的太平別院,而是一個相對比較陌生的地方。

    劍廬。

    ……

    ……

    以範閒的境界,當然不虞有人偷聽,所以昨夜小皇帝在放縱自己人生之時,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然而那名劍童的到來,以及這一大盆熱水,卻讓小皇帝清楚地記起,這座劍廬裏住的不是別人,而一位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