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慶餘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四十七章 拔劍四顧心茫然
    (最近兩天不知道爲什麼,從大腦到身體都感到十分疲憊,天天想睡覺到了極點……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秋困?今兒這章大家如果看着還過得去,扔兩張月票表揚一下吧,我還是蠻想跟隨月票榜的大部隊繼續前進的,多謝,多謝。)

    ……

    ……

    當輪椅進入城主府後,外面的大街依然保持着絕對的安靜,東夷城的子民們雖然從屋檐下直起了身子,卻沒有人離開,沒有人議論,只是驚懼而不安地看着城主府的方向,無數雙目光凝在那處,不知道里面正在發生什麼,劍聖大人單劍而至城主府,又爲的是什麼.

    爲的是殺人.

    不論四顧劍這位大宗師臨死前,決定把東夷城綁到誰家的馬車上,踏上誰家的官道,或南或北,但這都是他的決定。整個東夷城,甚至包括四周臣服的小諸侯國,都必須依循於他的意志。

    雖然這位大宗師即將離世,可是他依然不會允許在自己的領域內,有人敢在暗中生出異心,與廬中的弟子們勾結,在自己做出決定之前,意圖狂妄地代自己做出決定,決定東夷城的方向,決定城中無數子民的死活。

    這是神的工作範圍,任何凡人都不能插手其中,哪怕是劍廬中的大弟子,哪怕是維持東夷城日常秩序的城主府。

    雖然那個城主,是當年四顧劍血洗家族之後,從窮鄉僻壤裏所能找到的最後一個遠房親戚。

    與自己相逆者,必死無疑,這便是所謂宗師的意志。這並不需要特意強調,只是很自然的底線原則,只是爲了讓範閒看的更明白一些,所以四顧劍帶着他來了。

    小皇帝踏入城主府後,臉色變得極爲蒼白,直似要變得透明一般,眸子裏蘊着一抹怎樣也揮不去的失落與震駭,因爲她知道輪椅上的四顧劍想做什麼。

    北齊在東夷城內最大的助力,除了雲之瀾之外,便是城主府中衆人,小皇帝一直指望着這兩方勢力能夠幫助自己說服四顧劍,讓東夷城遠離南慶的控制。

    可如果四顧劍此時要血洗城主府,自然說明了他的態度,小皇帝腦中微感昏眩,緊緊咬着下脣,站在輪椅之後一言不發。

    範閒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臉上的蒼白,心頭微微一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這不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安慰,只是他的心中也被輪椅中強者的劍意刺的有些痛了起來,雙眼有些抑制不住的眨動着。

    ……

    ……

    四顧劍入府後,雙眸裏的情緒漸漸地淡漠下去,變得沒有一絲感情,甚至連一絲冷漠的意味也沒有。

    幾個人在城主府的二門石階處跪了下來,誠惶誠恐地迎接劍聖大人的到來,他們低頭,叩首。

    這一叩首,頭顱便像秋天成熟的果實,扯斷了枝丫,落了下來,在地面骨碌骨碌地滾動着。

    幾個人的脖頸處是一道平滑到了極點的斷口,就像是被一把無上利劍斬斷一般。

    可是輪椅上的四顧劍,手中根本沒有劍。

    ……

    ……

    小皇帝盯着在地上滾動的頭顱,臉色越來越白,就連緊緊抿着的脣,也變得白了起來。

    範閒的手微微用力,扶着輪椅,上面青筋隱現,他的額頭上滴落一滴冷汗,他知道四顧劍是來殺人,來教自己殺人,可依然沒有想到,這位大宗師只一動念,便已是幾條人命不復存於世間。

    頭顱滾到了一旁,帶出一路血虹,撞到了牆角的青苔,便停了下來。範閒的嘴脣有些發乾,他下意識裏想阻止四顧劍接下來的行逕,手掌用力,意圖讓輪椅就停在石階之下。

    城主府如果被屠,固然可以讓南慶與東夷城之間的協議再無任何反對的力量,即便是劍廬裏那些不贊同四顧劍意志的弟子,也會因爲此間的血水,而重新體悟到劍聖師尊的無情和強大。

    可是範閒依然不願用這種手法,他不是一個多情迂腐之人,只是他認爲城主府從來都不可能成爲太大的障礙,只要四顧劍點頭,有太多方法,可以解決此地的困難。

    他沒有想到四顧劍會用最簡單,也是最粗暴的這種解決方法。

    不知何時,輪椅已經上了石階,向着城主府的深處行去。

    範閒和小皇帝的手還放在輪椅之上,他們的手越來越顫抖,臉色越來越白,因爲他們看見的血越來越多,倒伏於輪椅兩側的屍首越來越多。

    有人終於鼓起勇氣拔刀,刀斷成兩截,有人尖叫着飛離,腰斷成兩截,更多的人兩眼驚恐地看着輪椅上的那尊殺神,雙腿瑟瑟,根本動彈不得,他們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傳說,在那個夜裏,輪椅上的這位大宗師,拿着一把劍,進入了城主府,第二天城主府便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

    過了很多年,四顧劍又進入了城主府,這一次他的手裏沒有劍,可是整個城主府依然悲哀地被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籠罩起來。

    範閒的臉色越來越白,體內的霸道真氣已經提至了極點,卻在初初遞出身體的剎那,便被外間瀰漫天地間的那股殺氣,碾壓的碎裂成絲,斷裂成片段,須臾消散,根本無法集氣。

    小皇帝的身體顫抖着,根本沒有辦法做出什麼舉動,甚至她的手放在輪椅上,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即便她是一位極爲強橫的女性帝王,可是看着這無數頭顱,斷屍在空中飛舞,依然有些難以抵抗這種血腥殺氣的衝襲。

    血在飛,血依然在飛,血始終在飛。

    此時四顧劍的臉色比這兩個年輕人的臉更要白,是一種完全不合常理的白,似乎他身體裏的血都已經流到了某一種地方,再散化成爲刺天戮地的劍氣和滅天絕地的殺氣,灑灑洋洋地施放了出來。

    範閒和小皇帝的身軀似乎已經脫離了自己心神的控制,極爲被動地跟隨着這輛奪命的輪椅,在城主府內行走着,四顧劍身上所釋發出來的強大氣勢,完完全全地控制了周遭所有的細微動靜。

    小皇帝無力抵抗,所以反應還弱一些。範閒強行凝結着自己的心神,想要抵抗這股讓自己感到非常不舒服,甚至是有些令人噁心的冷漠殺意,卻如同被一記重錘不停錘打着,記記震盪心魄。

    一抹血絲從他的脣角滲了出來,他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無奈的悲哀,微垂眼簾,不再去看城主府內發生的這一切。他放棄了阻止四顧劍殺人的念頭,他沒有這個實力,他也不願意因爲憐惜城主府中那些無辜的下人,而激怒了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大宗師,把自己陷入無窮無盡的危險之中。

    眼簾微垂,不去看,但不代表不知道,尤其是這本來就是四顧劍給他上的最後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