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昆一愣,旋即有些不滿的說:“義父論道就論道,怎麼還罵人呢?”
“嗯?”
嬴政也是一愣:“爲父何時罵你了?”
趙昆皺眉:“那王八不就是烏龜嗎?義父罵我是烏龜,還不承認!”
“………”
嬴政和王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離譜”一詞。
心說這小子的腦回路怎麼長的?
“咳……”
嬴政輕咳一聲,打破了尷尬,笑着擺手道:“我兒不喜歡,那爲父不說便是,你且再言。”
“再言?”
趙昆歪頭,好奇的問:“義父對治國之道很感興趣?”
“呃.....還行吧……”
嬴政含糊答道。
“還行?”
趙昆挑了挑眉,旋即露出一臉“我懂的”表情,打趣道:“義父雄心不減,野心也不小啊!”
“………”
嬴政翻了個白眼,心說咱們一個想長生,一個想造反,這野心能小?
要不是你小子說得對朕胃口,朕定要好好治治你的不敬之罪!
這樣想着,嬴政又偷偷瞄了眼趙昆的屁股,然後板着臉道:“不許跟爲父開玩笑,你且闡明以霸道御外敵,以王道治國民,是爲何道?”
趙昆見嬴政臉色不好,脖子不由一縮,而後抿了抿嘴,腦中使勁回憶上輩子看的百家講壇,良久後,沉沉的說出了四個字。
“帝王之道。”
嬴政瞪大眼睛:“帝王之道?”
“不錯,就是帝王之道。”
趙昆肯定點頭:“這帝王之道便是王道和霸道的精華所在!”
“什麼意思?”
“霸道和王道,其實都是一國之道,而非國之大道,秦滅六國之前,七國君主實行的治國之道,皆是取自這兩道。”
“但秦滅六國之後,乃統一之國,應當另闢蹊徑。”
說到這,趙昆不由感嘆:“始皇帝去王爵,尊皇帝位,其實也是另闢蹊徑,既然都另闢蹊徑,爲何不重整華夏,走國之大道呢?”
此話一出,嬴政和王賁面面相覷。
卻聽趙昆又說:“我心目中的國之大道,便是帝王之道,而帝王之道的核心,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嬴政:“.........”
王賁:“.........”
“何爲王道?不聽話的殺掉!”
嬴政:“.........”
王賁:“.........”
“何爲霸道?管你聽不聽話,都殺掉!”
嬴政:“.........”
王賁:“.........”
“何爲帝王之道?聽話,我不殺你,不聽話,我殺你全家!”
嘶——
聽到這話,嬴政和王賁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擦!
你小子牛逼啊!
一言不合就殺人全家?
不過,這帝王之道,簡直太妙了!
此時此刻,嬴政和王賁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因爲這帝王之道,既偏於霸道,又多了霸道沒有的柔和。
實乃真正的治國之道。
若大秦以帝王之道治國,不說什麼萬世基業,幾百年肯定是沒問題的。
嬴政真的是太開心了。
因爲趙昆這番言論,很對他的胃口。
這纔是他心目中真正的繼承者。
其實治國理念的問題,他不是沒跟其他兒子談論過,但無一例外的,都不令他滿意。
甚至因爲治國理念不和,嬴政跟扶蘇的關係鬧得很僵。
然而,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嬴政其實也意識到自己治國出現了問題。
否則也不會讓扶蘇拜師淳于越,尋求法治之外的新途徑。
是的,嬴政起初並不否定儒家的治學理念,反而對某些儒家政見,頗爲認同。
畢竟治理分封國與統一國,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需要各種嘗試。
只不過後來的分封制與郡縣制辯論,李斯改變了他的觀念,堅定法治一途,排斥儒家學說。
但,堅定法治,問題就解決了嗎?
就像趙昆之前說的,大秦的問題越來越多,以至於積重難返,這其實就是自己治國出了問題。
想到這裏,嬴政暗歎了一口氣,同時將目光投向趙昆,又問:“若始皇帝行帝王之道,能否改變大秦的現狀?”
趙昆被自己義父一驚一乍搞懵了,遲疑了半響,才搖頭道:“不能。”
“爲何?”
“根爛了。”
“什麼意思?”
嬴政皺眉。
趙昆嘆息:“我是說,大秦的根爛了。現在的大秦內憂外患,不是改變治國之道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
聽到這話,嬴政有些不悅,在他心中,自己的大秦還沒有如此不堪。
似乎看透了嬴政的心思,趙昆又笑着問道:“此前我曾給義父談起過,大秦的官吏出自何處,義父可還記得?”
嬴政眯眼:“你是說,他們有問題?”
“問題肯定是有的。”
趙昆點頭:“但問題的根源在大秦朝堂。”
“大秦朝堂有何問題?”
嬴政越聽越糊塗。
趙昆不疾不徐的解釋道:“大秦採用郡縣制,同時奠定了法家在朝堂的地位,卻忽視了本土官吏人少的事實,所以採用了六國遺族作爲各地官吏。”
“如此一來,就會造成一個大問題,權力分享。”
“權力分享?”
嬴政有些驚奇。
其實趙昆給他提出問題的時候,他就想過很多,但唯獨沒想過權力分享。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大秦的權力屬於始皇帝一人。
這也是郡縣制的核心架構。
集中皇權。
可自己手中的東西,怎麼會是個大問題呢?
很明顯,嬴政不贊同這個說法。
“雖然六國遺族有問題,但權力都在始皇帝手中,他們翻不起什麼浪花,如何能造成大問題?”
趙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義父,關鍵是六國遺族可不止這些官吏啊!”
“嗯?”
嬴政疑惑。
趙昆又道:“雖然始皇帝遷移了大量六國遺族入咸陽,但漏網之魚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