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見胡亥殺李斯的心隱隱觸動,立刻開始鼓譟。
胡亥聞言,想了想,有些疑惑的看着趙高:“李丞相若出賣朕,他自己也將受到天下人唾棄,爲何會如此做?”
“陛下有所不知,李斯已經安排自己兒子李由紮根三川郡,一旦他準備背叛陛下,三川郡便是他的根基!”
趙高不疾不徐的解釋道:“天下人一旦知道陛下得位不正,必定羣起討伐。到那時候,李斯可藉由三川郡爲籌碼,擁立新帝登位。如此一來,他便成了新帝的功臣!”
說到這,話鋒一轉,反問道:“敢問陛下,如果是您的功臣,您會保護他嗎?”
“會!”胡亥聽到趙高的話,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老師就是朕的功臣,朕要一直保護老師!”
“陛下厚愛,老臣感激涕零,只是李斯與咱們不是一條心,還望陛下明鑑!”趙高朝胡亥躬身施禮。
胡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趙高,發現趙高滿臉真誠,彷彿真是爲自己着想,於是猶豫了片刻,沉沉的道:“老師說的對,李丞相確實與咱們不是一條心,他若像老師一樣爲胡亥謀劃,怎麼會屢屢阻撓胡亥享樂?”
“那陛下決定好了麼?”趙高小心翼翼地反問。
胡亥幾乎不假思索的點頭:“朕聽老師的,殺了李斯,不讓他阻攔朕享樂!”
什麼大秦帝國的支柱。
什麼父皇的重臣。
凡是威脅自己皇位的人,統統都該死!
如果皇位沒了,以後還怎麼享樂,怎麼做快樂皇帝?
說着,胡亥沉吟了一下,又道:“可是老師,李斯是大秦丞相,無故殺他,恐怕會引起動盪……”
聽到這話,趙高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沒錯,怎麼弄死李斯,的確是個問題。
李斯上書懇請皇帝不要擴建阿房宮,雖然會觸怒皇帝,但罪不至死,頂多訓斥他幾句。
所以,這根本不可能殺李斯。
莫非要暗殺?
想到這,趙高搖了搖頭。
不行!
李斯掌管黑冰臺,宮外佈滿了他的眼線,倘若暗殺他,說不定會被他的人反殺。
而且暗殺李斯,對自己震懾朝堂,毫無用處。
所以,絕對不能暗殺李斯,得明殺。
只有讓衆臣明白,誰是執掌朝堂之人,衆臣纔會臣服自己。
可是……
到底怎麼明殺李斯呢?
想了半響,趙高也沒想出具體有效的辦法。
也就在這時,那名自稱趙高幹兒子的宮侍,匆匆跑進了胡亥寢宮。
趙高聽到腳步聲,瞬間回過神來,扭頭望去,皺眉道:“怎麼回事?沒看到我跟陛下商量政事嗎?”
那名宮侍聽到趙高的話,嚇得一哆嗦,連忙顫顫巍巍的施禮:“幹……乾爹……陛下,大事不好了!”
“嗯?”
聽到“大事不好了”幾個字,胡亥和趙高瞳孔一縮,不由面面相覷。
現在他們最擔心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九原的三十萬長城軍團。
雖然李信在朝中已經沒了根基,但蒙恬與他的關係十分密切,若他因爲蒙氏兄弟的死,犯上作亂,那對大秦帝國,乃至他們二人,絕對是災難。
現在聽到自己乾兒子說大事不好了,頓時有些後悔沒先收拾李信。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喫。
緩了緩情緒,趙高率先追問:“到底發生了何事,還不快速速說來?”
“乾爹……頻陽侯王離奉先帝之命,攻伐大月氏,如今大月氏,羌族等地,盡皆歸秦國所有……”
砰——
那名宮侍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胡亥一腳踢到地上,怒斥道:“你剛纔說的大事,就這?!”
“回……回陛下,奴婢還沒說完……”
趙高聞言,氣不打一出來,要不是這宮侍與他有些淵源,他根本不可能收這麼蠢的人爲義子。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瞪眼道:“那還不趕緊說!”
“是,是是是……”
被胡亥踹在地上的宮侍,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然後齜牙咧嘴的翻身爬起來,朝胡亥道:“啓稟陛下,頻陽後派人送來奏摺,請您封他王爵!”
“什麼?”
趙高一愣,隨即眼珠子瞪得滾圓的看着那名宮侍。
這王離好大的膽子!
他居然想列土封王?
這怎麼可能!
而且秦國最高的爵位,只有徹侯!
別說他不是嬴政的兒子,就是嬴政的親兒子,也不可能封王啊!
“你說頻陽侯奏請封王,那奏書呢?”
趙高火急火燎的道。
“奏書在這!”
那名宮侍聽到趙高的話,連忙從懷中掏出奏書,遞給趙高。
趙高上前一步,接過奏摺,展開遞給胡亥。
胡亥明顯還處在懵逼當中,所以接過奏書,問也沒問,直接看了起來。
奏書乃王離親筆書寫。
印章也是王離的專用印章。
因此這封奏書,很可能是真的。
當胡亥一目三行的看完整封奏書,氣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當即暴喝道:“大膽!王離好大的膽子!”
趙高聽到喝聲,不懼反問:“陛下,頻陽侯說了什麼?”
“他說他爹和爺爺都是徹侯,他的爵位也是徹侯,現在他爲大秦開疆拓土,理應封王,讓朕封他做頻陽王!”
胡亥揮出王離的奏書,滿臉憤慨的道。
趙高接過奏書,仔細查看,不由眉頭緊鎖。王家父子屢次斬殺二世皇帝特使,本來罪該萬死,可朝中無人能討伐他們父子,便放任他們父子不管。
等到九原大軍歸爲己用,再好好收拾他們父子不遲。
然而,九原大軍還沒歸爲己用,他們父子竟變本加厲,王離居然嚷着要封王,簡直豈有此理。
這怎麼能行?
沉吟半響,趙高朝胡亥鄭重其事的說道:“陛下,不能再任王家父子放肆了,必須出兵討伐他們不臣,如果不及時剿滅他們,必然會引起他人效仿!”
趙高說的他人,自然是九原郡的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