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怎麼來了?”
元哲笑着湊過來:“餵你喝藥。”
說罷,一手托住藥碗,一手拿湯匙舀起黑乎乎的湯藥,輕吹了兩下,送到顧七嘴邊。
顧七皺了皺眉,濃濃的藥味讓她反胃。
那湯藥滾燙,縱是習武之人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也耐不住這焦灼痛感。
顧七卻遲遲不肯張口喝藥。
元哲咬牙切齒道了聲:“聽話。”
這一聲,嚇得顧七汗毛直立!
顧七快速張口喝了藥,擡手道:“臣,臣自己來吧...”
“不必。”
一勺一勺地喂,苦澀的味道更甚。
但礙着元哲在場,只好強忍不適悉數嚥下,眼淚開始打轉。
“給。”
元哲伸手,遞過來一方蜜糖。
顧七忙抓起來塞到嘴裏,那糖化得極快,甜滋滋的。
“多謝殿下。”
元哲起身將藥碗放在桌上,揹着顧七,咧嘴笑了起來。
“殿下,您怎會來荼州?”
元哲一頓。
“本王也不知道...”
“啊?您說什麼?”
“我說,”元哲倒了盞茶,音量稍稍擡高:“不是你喚我來的麼?”
顧七尷尬地笑了笑:“臣不是那個意思,本以爲,來的會是戎將軍。”
“哦?”本打算將茶盞遞給顧七,聽到顧七的話,元哲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他放下茶盞,轉身盯着顧七:“看來你和戎狄,挺合得來啊。”
“殿下若派人來,當然是臣熟識的。除了戎將軍,想不到其他人。”
“你就沒想過,本王會親自前來護你?”
顧七擡起頭,迎上元哲的目光。
“殿下說笑了。”顧七別過頭,看了看牀頭的治水論。
“殿下,關於荼州治水一事,臣有些疑問。”
元哲走近坐到牀邊:“你問。”
顧七拿起治水論,打開扉頁:“這,可是前任祁水郡郡守,顧遠大人的筆跡?”
“裴啓桓,你總是能給本王驚喜。不錯,這治水論,是顧遠將治水札記,梳理謄抄而得。分上下兩冊,上冊給了友人,下冊,給了本王。”
“友人?殿下可知,這友人是?”
元哲搖了搖頭:“本王也不得而知。”
顧七更加迷惑。
元哲定不會知道,這治水論的上冊,此時就在自己手上。
罷了,此事且慢慢調查。
元哲見顧七出神,像是思索着什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顧七回過神來,衝元哲笑道:“殿下想我知道什麼,又不想我知道什麼呢?”
“呵,”元哲抿了抿脣:“說說你的計劃吧。”
二人心照不宣,直接切到下一個話題。
“自來了荼州後,我和薛大人便一直勘察這荼州地貌,也跟各個郡守碰了面。這其中,不乏能幹之人,而荼州的情況卻越來越嚴重。”
“所以,你們覺得,是有人從中作梗?”
顧七看着元哲,點了點頭:“有能力阻撓的,除了荼州刺史,再無旁人了。但眼下我們的一舉一動,皆被馮睿關注,趙兄弟才決定去稟報陛下,和殿下您。”
“本王明白了。”
不知爲何,元哲的眼睛微微發紅。
此前在趙煜府中商討鄭太妃一事,他也是這般惆悵和傷感。
難道是爲荼州百姓?
顧七鼻子發酸,想起楊義一家的窘況,又想起周護散糧,不由得淌下兩行熱淚。
她起身抱住元哲,輕拍着元哲的背。
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元哲瞳孔一震!
他擡手擁住顧七,眼角滑落一滴淚。
“對不起...”
“什麼?”顧七鬆開手。
元哲轉過身,擦了擦淚痕:“無事。你休息吧。”
翌日清晨
荼州各郡守身穿官服,恭恭敬敬站在刺史府門前。
見元哲出來,紛紛行禮:“拜見哲王殿下。”
“起來吧。”元哲揹着手,看着眼前幾個人:“喚幾位前來,爲的是荼州治水。這兩天,本王與薛大人將沿着郢江一路察看,幾位若有對策,不妨邊走邊說。”
“那個...”
周護和李景浩對視一眼,二人慾言又止。
“何事?”
周護鼓了鼓勇氣,上前一步問道:“敢問哲王殿下,裴大人爲何沒有一起?”
元哲掃了周護一眼:“你是哪個郡的?”
“回殿下,臣乃祁水郡郡守,周護。”
“嗯。”
元哲疑心又起,隨後懊惱的搖了搖頭。
“裴大人此前受了傷,需要養幾天。”
“啊?這——”
“走吧。”元哲徑直上了車,餘下衆人不敢多言,紛紛上車。
三駕車馬直奔郢江而去。
自元哲到荼州後,馮睿便形影不離地跟着。
之後的幾天,凡是顧七去過的地方,元哲已悉數踏遍。
加上薛沛林和各郡郡守的多番描述,荼州的情況已經摸透。
晚膳過後,李景浩將各郡守繪製的地形圖呈給元哲。
顧七湊上前細細看着,這些圖,與裴啓桓所繪的地形圖,稍稍遜色了些。
元哲看着圖,淡淡說了句:“接下來,就是商討一個兩全之策了。”
屋內靜得可以聽到緊張的呼吸聲。
顧七手中有治水論,卻不敢完全遵循。
畢竟,前車之鑑。
“薛大人,您意下如何?”
聽到元哲點名,薛沛林一臉惆悵:“眼下,還是要解決當務之急,申請賑災糧,廣開糧倉。治水需要一步步來,且先解決郢江、郢山兩個郡的問題。”
“下官同意薛大人的意見,這算得上兩全了。”
元哲斜眼看向馮睿,對他貿然插話有些不滿。
“各郡守,可有對策?”
李景浩看向顧七,似是在徵求意見。
顧七微微一笑,衝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