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恩科複審中唯一一種體面的退場方法,對於成績複審有爭議的考生,可以自行申請取消成績,複審官也不會追究其責任,代價則是三年內不準再考。
唐德道點點頭:”既然左相要替龍彪取消成績,本相便依你。“
”可以放龍彪走了?“龍運奎怒氣衝衝道。
唐德道這次卻搖頭:”不行!“
坐在旁邊的溫小開臉色一變,看來龍彪的事不過是墊場,現在纔是重頭戲!
”你還想怎樣?“龍運奎陰沉着臉和唐德道四目相對,恨不得吃了對方。
唐德道冷冷道:“龍運奎,那日你突然去兵部衙門見荊俊,到底所爲何事?”
”什麼兵部衙門?老夫歲數大,早就忘了!“龍運奎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心裏盤算難道那日盜取兵符印鑑的事被人瞧見?應該不會!
荊俊走了出來,說道:”左相,你這輩子頭回去兵部衙門,怎麼可能忘記,下官就記得一清二楚,那日你故意激怒下官,趁下官離開房間的機會,復刻了兵符印鑑,是也不是?“
”胡說八道!本相盜你兵符印鑑有什麼用?一派胡言!“龍運奎避開荊俊的視線,直盯着唐德道:”右相,你先是冤枉龍彪,後攀誣老夫,莫非打算魚死網破?“
溫小開忙岔開話題道:”左相息怒,我看其中定有誤會,荊大人,左相又不帶兵打仗,盜來兵符有什麼用?”
”那只有他自己知道!“荊俊哼了一聲。
溫小開眼珠子一轉,問荊俊:”不知荊大人如何判斷有人用假的兵符印鑑,能否拿出證據來,也好讓我等相信卻有兵符被盜一事。“
這次輪到羅祥雲說話:”溫尚書,在下佩服你年少有爲,膽大包天,只可惜你究竟年輕了點,做事不免毛躁,公輸文,你給他看!“
公輸文拿出摺疊好的真假兩份文書,展開來給溫小開和龍運奎看,兩人看了一陣卻沒發現其中玄機。
”這兩份明明都是真的,你糊弄誰!“龍運奎確定兩份印鑑完全一致。絕對不可能被人識破。
公輸文道:”左相所言極是,這仿造的印鑑確實與真印鑑分不出來真假,只可惜。。。百密一疏。“
”什麼意思?“
”左相看看兵符印鑑的順序,是不是不同?“
”廢話,難道蓋印還有先後順序?“
荊俊點點頭:”確實有!“隨即說了遍兵部的規矩,龍運奎聽完背後滑落冷汗:大意了,怎麼沒想到這個!
”左相,你現在可以說爲何盜取兵符印鑑了?“公輸文笑眯眯道。
龍運奎一臉強硬道:“好,就算這印鑑是假的,你又憑什麼說跟本相有關係?”
公輸文淡淡道:“看來左相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請左大人傳證人!”
左文擺擺手,兩名差官推進來一個胖老頭,正是金鑲玉金銀珠寶行的文掌櫃,他一進門就跪倒在地,呼天搶地道:“大人,不關小人的事!”
”住口!“左文猛拍驚堂木,喝道:”文喜,本官問你,那復刻印鑑的軟泥可是你製作的?“
”所以是左相府的龍五找你要的軟泥?“
”是!“
龍運奎聽到這裏,心情反而一鬆,龍五已經被滅口,死無對證。
”左相,龍五爲何要買軟泥?“
”本相如何知道,龍五這個孽障背主私逃,早就不知去了哪裏!“龍運奎一臉氣憤道:”若被官差拿住,只管將其打死!“
公輸文一愣,他知道龍五是左相府最重要的僕人,平日負責照顧保護龍彪,此時才注意到照顧龍彪的換成龍六。
龍彪見狀也咬牙切齒道:”龍五這個混賬東西,逃就逃了,居然還順走本少爺三千兩銀子,估計他想弄來軟泥復刻我爹的印鑑,盜取銀莊的存銀。“
龍五失蹤導致最重要的線索中斷,公輸文本以爲抓出龍五,就能指認龍運奎,將其一舉拿下。
龍運奎看出公輸文亂了陣腳,冷冷道:”公輸文,你還有什麼髒水,只管潑過來,本相眨一下眼就算輸!“
公輸文情急之下腦門也開始冒汗,搞這麼大陣仗,如果沒搬倒龍運奎,就算是太子也保不住自己,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龍彪的袖口,因爲來回摩擦,露出袖口裏縫着的薄荷青瓷瓶,火光下發出幽幽綠光。
這時,門外有人叫道:”皇上駕到!“聽聲音正是內監劉世高。
所有人都震驚了,深更半夜,皇上會出宮來到巡查衙門,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呆了呆衆人趕緊分列兩旁跪倒迎接。
公輸文趁衆人分神的機會,悄悄走到龍彪身旁,捏住他衣袖裏的瓷瓶用力塞入他口中,龍彪藥勁兒剛過,又捱了頓毒打,猝不及防下哪裏是公輸文的對手,一下子將瓶中的薄荷青喝個精光。
咯,咯!
龍彪掙扎了兩下,卻哽住發不出聲,接着身體開始劇烈抽搐,薄荷青的奇毒沒有百憂解壓制開始發作。
公輸文趕忙退到一旁,故意道:“龍公子怎麼了?”
衆人目光重新落在龍彪身上時,只見龍彪已眼睛翻白,口吐白沫,身體蜷縮成蝦米一般抽搐不停。
龍運奎慘叫一聲:”彪兒!“撲上去拼命想按住龍彪的身體,卻根本制止不住。
賢德帝在御林軍侍衛保護下走了進來,劉世高走在前面,看到龍運奎在呼號,上前提醒道:”左相,皇上駕到,不得無禮。“
終於,龍彪停止抽搐,圓睜雙眼死於非命。
龍運奎白髮人送黑髮人徹底崩潰,只顧嚎啕大哭,根本不理劉世高。
賢德帝目光掃視過整個衙門,最後落在唐德道身上,冷冷問道:“右相,起來說話,深更半夜,你們聚集在此,想做什麼?”
唐德道被羅祥雲攙扶着站起身,說道:“回陛下,臣等正在三堂複審省試中榜生員龍彪,沒想到他。。。中途要求取消成績,接着就發病身亡。”
賢德帝上前看看龍彪可怖的死狀,又看龍運奎哭的一塌糊塗,問:”此人和左相什麼關係?“
”回陛下,龍彪是左相的獨生子。“劉世高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