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憋着笑，瞅着對方腦門上的汗珠，心說真是難爲你了。
心說這局殘棋，當時就連朕都解不出來，硬生生輸給了這家道觀的主人。
別說是你了……
那羅漢用袖子拂了拂光光的腦門，睜大眼睛看着棋盤，久久未曾動彈。
昊天不耐煩道：“快點兒的吧！怎麼這麼費勁呢！”
如果羅漢知道對面坐的事當今三界天帝，不知該作何感想。
如果知道，可能立馬就認輸了。
而現在，明顯不是很甘心。
這羅漢慈眉善目，神態泰然自若，正是賓頭盧尊者，坐鹿羅漢的模樣。
乃十八羅漢之首。
看似一人，實則不然。他此刻的身體乃是十八羅漢合身而來。
佛門十八羅漢都曾拜師釋迦牟尼，常遊歷世間，佛法高深，各有神通，此次被多寶如來指派去調查葉天的身份。
從東海一路而來，循着蛛絲馬跡終於追查到這座道觀。
卻不巧葉天不在，只有個假扮成小道士的玉皇大帝。
佛道雖然明面上交好，但到底存在很多歧義，近幾百年更是暗流涌動，私底下斗的難解難分。
前天羅漢來敲門，昊天一邊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一邊有心打壓佛教的銳氣，有意無意提起準提接引再如何牛逼，當年還不是拜道祖鴻鈞爲師？
開創所謂西方教，自立門戶，也只不過是換湯不換藥而已……
羅漢一聽，這還能忍？
你一個無名小道竟這般猖狂？於是當場就和昊天分辯！
昊天心裏竊笑，果然上鉤！
敢跟我玉皇大帝坐而論道的神仙，還沒生出來呢！
……當然了，除了那些聖人，和身世難辨的葉天。
一番辯法，十八羅漢輪番舌燦蓮花，把佛法說的天花亂墜，但居然依舊不是這道士的對手。
對方一句“佛本是道”，就讓他們啞口無言。
論道，憑的可不止是道理，更多的是心神念力。
十八羅漢竟論不過一個無名道士，很是震驚，他們好歹都是大羅真仙修爲，說明對方至少是大羅金仙，甚至是準聖修爲！
竟是某位隱世大物？
羅漢有心試探，於是提出比拼功力。
一番比試下來，十八羅漢各顯神通，卻依然他的對手。
昊天甚至都沒有動用玄門九龍真氣，單手就破了歡喜、靜坐、騎鹿、笑獅、開心、芭蕉等羅漢的神通，又連番擋下乾坤布袋、威武禪杖、七層寶塔、化緣玉鉢等衆多法寶……
氣定神閒，輕輕鬆鬆。
完事後，十八羅漢落敗都沒看出對方半點身份的線索，又提出比拼算力。
昊天心裏冷笑，看來非得讓你們輸個明明白白才肯罷休。
於是，就有了這一局對弈。
此時，羅漢的腦子裏天人交戰。
長眉羅漢吼道：“此時我們不應採取守勢！落子天璇吧……”
挖耳羅漢吼道：“非也非也！我們應固守西南，相機行事！”
靜坐羅漢吼道：“萬萬不可，這小道在擺四劫循環，莫中了圈套！”
騎鹿大喝一聲：“都閉嘴！我腦袋都被你們吵糊塗了。”
昊天又催道：“不然認輸吧！磨磨唧唧……”
羅漢下定決心，終於將手裏溼潤的白子落下。
昊天緊接着填上一枚黑子，輕嘆道：“你還不如認輸呢。”
羅漢瞅着局面，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等看清楚確實白子走勢確實去無可去，才垂頭喪氣承認自己輸了。
羅漢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道友真乃神人也！”
“不知可否賜教道友的名姓？師承何處？”
昊天笑眯眯的。
心說那能告訴你麼？
想試探我？門都沒有。
嘴上客氣道：“承讓了承讓了……”
“這些都不重要，今後若是有緣，自然還會相見。”
“雖然佛道相依，但終究佛本是道，原本不分彼此，還是隨時歡迎大師前來。”
羅漢臉就一黑。
這是慢走不送的意思了。
又戀戀不捨望了一眼滿院靈根，到處掛着品相不凡的書畫，以及道觀門口的兩尊石獅子。
想摸，又不敢摸。
鬱悶地走下山門。
這次佛祖讓他們打探消息，師兄弟十八人齊出，竟然一無所獲。
好沒道理！
這叫葉天的，果然好生了得，孔宣輸的也不算冤枉。
十八羅漢前腳剛走，楊戩從稍高的一處山腰冒出頭來，眨也不眨打量着道觀。
旁邊的哮天犬說道：“咱觀察都好幾天了，要不直接下去吧……”
楊戩說道：“師父囑咐我要慎重……”
哮天犬無奈：“嗯，慎重……那你到底看出了個啥？”
楊戩揉了揉額頭的眼屎，嘆道：“屁都沒看出來……”
“不看了，直接殺進去！”
……
……
祕境裏，漫天的蝴蝶飄舞，足足有三千隻。
絢麗繽紛，煞是好看，
每一隻都是后羿元神的碎片所化，偏又靈活的很。
葉天穿梭在這方天地裏，雙手揮舞來去，可惜效果奇差。
……幾月下來往往連一隻都逮不到，
撲騰了好半天，葉天很是氣餒，落下地來，往湖中那座島嶼而去。
湖泊湛藍，如同藍色的寶石，島嶼秀挺俊俏。
這處祕境地圖很大，有山川平原，江河湖泊，有大澤，有沙漠，有草原。
只是沒有任何生靈。
像是整個世界都屬於他一個人的。
當然……這都是假的。
是一種堪比真實的幻象。
一輪暗淡的圓日懸掛在天上，那是這葫蘆出去的口子。
紅雲老祖已經將自己的法寶與這祕境融爲一體。
某種程度來說，整座祕境，就在這巨大的九九散魄葫蘆裏。
半年前，葉天要求自己留在這，利用祕境和外面巨大的時間差，提升修爲。
紅雲欣然允許，只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希望葉天把后羿的元神拼湊完整。
當初好心沒好報的紅雲，遇到同樣遭遇悽慘的后羿，同病相憐的境遇下，一老一少便結爲了莫逆之交。
那時候紅雲的元神很衰弱，后羿便爲他守護數萬年，也陪他猜了數萬年的拳。
現在，紅雲元神日趨穩固，后羿選擇飛昇和妻子團聚。
沒想到……失敗了。
紅雲情急之下，動用僅存的元神之力，施展出紅雲大陣，好不容易將后羿的元神全部收集了過來，卻沒能力替好友拼接了。
只好求葉天代勞。
島嶼上，一片繁花盛開。
花叢中央，少女安靜地仰面躺着，容光勝雪。
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蠍子辮烏黑髮亮有光澤，頭頂兩隻兔耳朵軟軟地耷拉着。
法寶葫蘆可以散魄，自然也可以聚魄。
大半年下來，玉兔阿蟾的神魂在紅雲祕境的修復下，漸漸痊癒。
葉天癡癡看着她姣好明豔的容顏，越看越喜歡。
莫名其妙，他忽然想起一個很久很久以前，在知乎上看到過的一個問題。
……當世界上，僅存最後一個男人和最後一個女人。
那麼，他們會相愛嗎？
這其實是個雙重問題。
背後其實是在問，世界上有沒有真正的愛情。
有人說，也許男人和女人會因爲寂寞做|愛，但不會相愛。
也有人說，反正沒其他人了，日久生情，不論過多久，男人和女人相依爲命，還是會相愛。
而葉天，相信後者。
這麼想着，他一吻落在阿蟾的額頭上。
……這不能怪我對不對？
這可不是我花心，是因爲日久生情……
忽然，頭頂上那個圓日般的葫蘆口外面，響起紅雲老祖不忿的聲音：
“哎哎哎？幹什麼呢？”
“我還在這呢……”
“好小子，趁人家姑娘昏迷佔便宜！忒不厚道！不要臉！”